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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并无易储之心,太子是他悉心栽培多年的储君,又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况且江山初定,废长立幼容易招致朝堂动乱,朝中大臣也多有反对。
外有文臣支持,内有皇后扶保,东宫之位原本稳若泰山。
可是偏偏,太子遇到的对手是昭王。
昭王殿下一统大晋半壁江山,西破薛成,北平周世昌,汜水关一战擒双王,为大晋立国奠定根基,军功、威望无人可及。
纵然帝位最后落于谁手犹未可知,但依顾宁熙之见,昭王殿下若是想名正言顺成为太子,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因此,才会出现她梦中的景象。
其他朝臣如何抉择顾宁熙无心理会,但表兄是她的至亲。
“党争好似漩涡,步步凶险。”顾宁熙有切身体会,给了自己明确的答案,“东宫与昭王府,夺嫡胜算约摸七三开,东宫并无必胜的把握。况且昭王殿下也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他都敢以三千五百铁骑对战赵建安十万大军,区区一座京城有何不能闯的。
尽管陛下早已夺了昭王殿下的军权,非战时昭王不得领兵,但他在军中的人望却是无论如何都夺不走的。
孟庭脑中清醒,并未被东宫许以的高官厚禄蒙蔽双眼。他本就无意加入党争,顾宁熙的话语让他更确信了自己的选择。
顾宁熙多少知道几分东宫行事的风格:“表兄婉拒了一次,东宫那边恐怕还会再三派人来,他们兴许还会让我游说表兄。”
顾宁熙与孟庭推演过东宫可能会采取的手段,一一想出应对之法。
不过还好,表兄官位、军功没那般引人注目。东宫忙于打压昭王府诸将,应当也腾不出太多精力为难表兄。
“那你呢?”孟庭担忧顾宁熙。
顾宁熙苦笑,宣平侯府倒向东宫,又以她这位“长房嫡孙”作马前卒。因先前在昭王府的缘故,太子殿下对她不似从前那般看重。但若是她想就此抽身离开,恐怕难如登天。
顾宁熙道:“我会尽力保全自己。等明年仁智宫动工,我看看能不能请旨去督建。”
夜幕中几颗星子闪烁,多年行伍,陆憬直觉京中情势有异。
第二日的一封圣旨,愈发让他笃定了心中猜想。
帝王下诏,以思念太子为由,召太子入仁智宫伴驾。
旨意传回京都需两日,这个节骨眼上,圣驾暂缓归京。
一来一往间,京中最新的密报业已送达,乃砚铭亲笔所书。昭王府在京都暗卫,半数由他统领。
“并州?”留在殿宇内的皆是昭王府心腹,甄源盯着舆图上圈画出的地名,并州离仁智宫不足三百里。
“东宫暗通并州都督杨庆,御驾不在京的日子,太子秘密命人往并州押送了一批军械,意图尚不明朗。”
甄源神色凝重,就算太子当下没有起事的意思,但并州兵强马壮,东宫私下里调配军资十有八九是冲着昭王府而来。
“父皇的消息比我们快上一日,他已明旨宣召,且先看东宫的反应。”
甄源道:“稳妥起见,还是得从京都再调些人手。”
陆憬亦有所准备,昨日夜里又命四名暗卫守在元乐住处周围,以防万一。
帝王寝殿中,明德帝一夜未眠,暂时仍瞒着发妻。
风雪欲来,仁智宫中倏尔陷入一片令人不安的静默。不过此刻,最辗转难安的另有其人。
东宫内,所有幕僚齐聚议事。万寿嘉宴上依旧热闹非凡。
明德帝瞧右侧席位上祈安面前一次又一次斟满的酒盏,心中纳罕,这又是怎么了?
适才他便发觉祈安不在宴上,也不知道出去见了什么人,回来便一直饮酒。
“祈安。”明德帝有意出声唤他。
陆憬端了酒盏:“儿臣敬父皇一杯,贺父皇万寿。”
“好,好。”天幕湛蓝澄澈,从御书房抽身,陆憬与顾宁熙同路回尚书省。
从此处到六部并不远,也无需传轿辇。
二人偕行,侍从在后头远远跟随,顾宁熙想着总得寻些话题。
他们随意聊着,不知不觉说到方才在御书房中的答话。
顾宁熙道:“陛下还向臣问起,那晚都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亏得她反应快,不然当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陆憬脚步顿住:“……父皇也如此问本王。”
二人目光相视,足足两三息。
“你如何答的?”
“殿下怎么答的?”
二人的问话同时响起,纷纷在欺君罪名前走了一遭。
片刻后,顾宁熙舒出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掌心已经沁出冷汗,可怜她兢兢业业在工部为官,只是扯了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谎,竟险些被当面拆穿。
可见人还是不能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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