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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苏兰贞——同长龄生得好像!
卿云身子慢慢蜷缩,心下震惊慌乱,方才应付皇帝时的从容烟消云散,耳边嗡嗡作响,眼也疼得发干,若非四周那么多宫人,他必定是要忍不住大哭一场了。
苏兰贞,是长龄的弟弟吗?
卿云手揪住衣领,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来气。
这已是他在皇帝身边的第三年,三年了,他从被皇帝带入宫,从新开始学规矩,到一点点引起皇帝的兴趣,获得皇帝的宠爱,夜夜躺在皇帝身下,满脑子都是如何让皇帝为他倾心……他还有多大的工夫去想长龄?
卿云睁大眼睛,努力不让泪水从眼中溢出。
他一直以为他快要忘了同长龄相爱的时光,那次与太子在殿内相聚,他大声说着他爱长龄之语,除了说给太子听外,何尝又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呢?
他爱长龄,他没有忘记过长龄,他要为长龄报仇!
他一遍遍地提醒自己,生怕自己忘了,辜负了此生唯一最好的情爱……
荣获权势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必须这般大声呼喊,才能继续坚定那颗复仇的心。
可今日,当卿云看到身穿官服的苏兰贞时,他浑身如同被鞭子狠狠抽了一记!
长龄,那是他的长龄!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卿云几乎险些栽倒在地。
想到昨夜与皇帝的缠绵,他心下竟生出万分慌乱愧疚,哪怕从前他游走于太子和长龄之间,都未曾有过那般歉疚。
因长龄实在太好了,长龄从不怪罪,长龄从不生气,长龄只是心疼他……而他也理直气壮地说他全是被太子逼的……好从长龄那里换得更多的怜爱,长龄一直是信的,信他只是受太子胁迫,信他心中最想要的仍仅仅只是同他在一起。
那么如今呢?
皇帝在一开始便给过他机会,只要他甘愿做一个寻常内侍,他便可以不走上那条路,是他自己不甘心,他对自己说,他这是为了长龄报仇……可他心中最底处真的仅仅只是想为长龄报仇?还是他便是渴望着要得到荣华富贵,滔天权势……
这个问题的答案,卿云早在午夜梦回时便已给出了,他便是那样的人,他硬了心肠,对那已不在身边的爱人说,我要荣华权势,也为你报仇,也算我对得起你爱我一场。
可当他看到苏兰贞时,所有的粉饰、借口、逃避……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不敢多看一眼,生怕那真是他回魂的爱人来戳破他那卑劣又幽暗的心思!
长龄,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是不是已瞧见了我如何在皇帝身下夜夜承欢……你回来了,你回来寻我,你回来告诉我,你真是错看了我,后悔爱我那一场!
明知苏兰贞绝不可能是回魂的长龄,卿云仍然不住颤抖,他轻咬着唇,不敢太用力,怕皇帝会察觉出什么端倪。
方才他勉强用床上情事混了过去,也不知皇帝是否起疑心?
若苏兰贞真是长龄的弟弟,皇帝要查出来自然易如反掌,便是皇帝真的知道了,到时他也可解释。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他只是咋见故人之姿,心中惊惶恐惧,皇帝一向以为他只与李照有染……卿云抿了下唇,胸膛里的一颗心仍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午膳时,皇帝道:“朕瞧你面色还是不好,不若还是让太医来瞧一瞧。”
卿云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无碍,”又冲皇帝笑了笑,“皇上别担心。”
皇帝伸手抚了下卿云的头发,“你身子不适,朕怎能不担心?”
卿云给皇帝夹了一筷,“皇上用膳吧,别为了我连累自己的身子,还有那么多事等着皇上做决断呢。”
夜里,皇帝同卿云同浴,手掌轻抚着卿云腹上,“还疼吗?”
卿云原本该说不疼,一番缠绵打消皇帝的疑虑才是,只是今日苏兰贞的身影常在他面前出现,他根本没那方面的心思,若是强打精神同皇帝欢好,恐怕更叫皇帝疑心,干脆落实了身体不适,兴许反而皇帝不会起疑。
“有一些,”卿云双手盖在皇帝手上,“总觉着里头……还在动……”
他声音轻轻的,分明同皇帝已同床过无数次,早和皇帝无所不为了,却总是那般自自然然地羞怯,半点矫饰做作也无,皇帝低低笑了笑,轻亲了下他的侧脸,“该不会真是有了?”
卿云抬手,朝皇帝面上泼了下水,皇帝轻屏呼吸,笑声在浴池回荡。
既然卿云身子不适,皇帝自然也不会强来,他今日暗地里召了太医,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便直接问太医,同床之后,小腹作痛,何解?
太医是皇帝最贴身最信任的,带着去春猎的那一位,皇帝在帷帐中日日如何搂着内侍敷药,他可是全看在眼里的,当下便也大大方方地回了皇帝,男子承受本不是阴阳之道,合该多多保养才是。
皇帝从浴池上去,卿云等着皇帝来抱,皇帝却不动手,只擦身之后披了寝衣,反而倒了些东西下来,卿云瞧都是些草药之类,便看向皇帝。
皇帝道:“对你身子有好处。”
卿云抿了下唇,草药芬芳,并不难闻,同热水混在一处,弥漫着淡淡的香气,皇帝便在上头陪着卿云泡了小半个时辰,这才伸手接卿云上去。
等到同床之时,皇帝便搂着卿云道:“你年纪尚轻,身子又和一般内宦不同,应当好好保重,朕不该由着自己的性子对你,你若有不适,以后便直说就是,”皇帝看着卿云湿漉漉的眼睛,“朕喜爱你,不是只喜爱你的身子。”
卿云身上一颤,他将脸埋入皇帝的怀抱,双手也环住了皇帝,“我知道。”
皇帝手掌轻抚着卿云的背脊,“睡吧。”
皇帝的手掌很热,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仿佛他不只是他宠幸的内侍,更是他心爱的小儿子……卿云想到晨起皇帝说的那般话,又想到自己自小孤苦无依,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心中不由五味杂陈,脑海中又浮现出长龄的模样,转瞬之间,长龄却又穿上了内宦不可能穿的官服,便连李照的影子都在他脑海内徘徊……
卿云闭上了眼,用力往皇帝的怀里钻了钻,皇帝笑了笑,更紧地搂住了他。
“月光光,照池塘,骑竹马,过洪塘,问郎长,问郎短,问郎此去何处返……”
皇帝声音低沉,轻轻地念着哄孩子的童谣,卿云眼下微湿,心中狠狠揪了一把,这都是他算计来的,他应得的,不是皇帝好,是他好。
一连几日,皇帝和卿云只同榻而眠,待得卿云自己说好了,才再度同床。
皇帝十分小心,卿云心下别扭,激将了皇帝几回,皇帝却不上当,好好地同卿云同床了一回,将卿云整个搂在怀里,他总喜欢这般,将卿云从头到脚都控在自己怀中,“自己的身子要紧,别使性子,”皇帝捏了捏卿云的脸,眼眸深邃,“朕最不喜欢你拿自己的身子赌气。”
卿云明白皇帝心思有多敏锐,便搂住皇帝的脖子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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