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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什么?”
临场发挥最考验演技,但这事根本不需要纪时愿装模作样,听到这猝不及防的一句后,她整个人就跟雷劈过一样,懵到快要找不着北。
纪老爷子难得有耐心地重复了遍,接着端起茶杯,吹开茶沫,抿了口又问:“你的意思呢?”
纪时愿勉强找回自己思绪,乖巧地说:“您决定就好。”
纪老爷子心里早就有了盘算,但那是基于利益考虑得出的答案,面上不好挑明,只能搬出好听的说辞,“沈家和我们家这么多年保持着友好关系,你和阿御那小子也认识十多年了,不说知根知底,也会比其他人更了解,相处起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阿御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更方面都挑不出错,和你很相配。”
纪时愿听得快要翻白眼,身体却警觉地开启自我防护机制,逼迫自己挤出一个任人宰割般的无害笑容。
纪老爷子一直在观察着她的反应,不同于他温和的语气,他的视线习惯性地带上压迫感,像在分析她此刻的温顺里藏着几分真心几分伪装。
过了几秒,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和岳恒的婚事刚取消,现在就订下和沈家的,传出去不好听,不如再过两个月,到时候也不用订婚了,直接办婚礼。”
前一秒还在玩拖延战术,下一秒就急不可耐地跳过订婚仪式了,老爷子这是有多怕沈家这块即将到嘴的肥肉被别人叼走?
纪时愿掩下心头的嘲讽,应了声好。
这事目前还算按着自己计划走,但她丝毫开心不起来,仿佛自己又变成砧板上论斤称量用来交换钱财的鱼肉,没法在老爷子跟前泄露的不悦,转头她全撒到沈确身上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之前是让你或者你们沈家人抽时间来趟纪家,但你来之前总得跟我打声招呼吧?”
沈确在电话里沉默片刻,反问:“谁去纪家了?”
“你爸,”纪时愿嗓音一顿,“这事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
到这份上,他没必要再跟自己撒谎*,纪时愿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沈确补充了句:“当然我也从来没主动跟他提起过任何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
他的语调比平时抬高些,像在不满沈玄津的自作主张。
听着他的解释,纪时愿不受控地升起被蒙在鼓里的同病相怜感,也不知道在安慰谁,叹了声气说:“算了,反正都要提的,谁提、什么时候提都一样。”
只希望沈玄津在和老爷子商量这事时,只从利益出来分析可行性,而不是拿出她和沈确之间并不存在的“私情”动之以情。
电话挂断后,沈确涌起想去找沈玄津当面问个清楚的冲动,只是还没走出明轩居,被人拦下。
纪家老宅离明轩居不到两公里,纪浔也开车过去才花了几分钟。
他看似七拐八绕地问:“我去明轩居拿东西那晚,你就在我去的那个房间里吧?”
沈确撩起眼皮看他,“你想说什么?”
纪浔也声音冷了两度,“当时你抱着的那个女人是谁?”
沈确眼皮一跳,泄露出微妙的情绪。
“虽然有屏风挡着,但你俩投在墙上的影子一点没藏住,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我手机里的存证。”
这句算是把对方所有可以用来狡辩的说辞全都堵死在肚子里了。
沈确避重就轻地反问道:“既然你当时注意到了却没提,应该是不打算戳破,那为什么现在又把这事搬到台面上说?”
“之前的情况和现在能相提并论?”
二十好几的男人,正常谈个恋爱无可非议,他又何必当场戳破惹人难堪?
纪浔也停顿几秒,用来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刻意,沈确抬起茶杯,脸不可避免地被热茶飘散而上的雾气氤氲到模糊,旁人难以窥探出他任何情绪波动。
纪浔也撤回视线,挑明问:“这是你的隐私,你不打算说那人是谁可以理解,但你得表个态,你和那人现在还有没有来往?”
以混不吝闻名的纪公子难得露出这副严肃面孔,沈确多欣赏了两秒,顽劣地回:“我要说还有呢?”
不像单纯地在试探自己,纪浔也品出他的答案,眼神倏地凉了下来,“那你回头得找个时间把你爸送来的彩礼全都拿回去。”
沈确微微拉直唇线。
“岳恒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沈三,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纪浔也向来认亲不认理,从小关系好到可以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也不例外,更别提这事沈确本就不占理——岂止不占理,都跟纪小五订婚了,外面不清不楚的关系还没断干净。
“我跟你也算从小认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有心机有手段,冷心冷肺,论起无情和狠辣,纪时愿根本不是他对手,同他步入一段婚姻关系,表面是风光,从中受到的委屈和不忿不会比在岳恒那儿得到的少。
“你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情史干净,在外面不会乱来,不过现在看来,这优点算成了经不起推敲的笑话。”
“说完了?”沈确不慌不忙地抛出这三个字。
听他这口气,像准备了足够可以用来扭转处于下风局势的说辞。
纪浔也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就在快要拨云见日前,又听见对方丢下一句:“你怎么就知道那天那个人不是你认识的?”
即便只是点到为止,话外音却已经再明晰不过。
纪浔也忽然想起那两道总在人群中不经意对上的视线,给人一种分明隔着万水千山,却总能殊途同归的感觉,心照不宣的反应下,边界感黏稠又模糊。
还有那天晚上纪时愿莫名其妙的一通指责,纪浔也豁然开朗。
敢情他才是个不明真相的小丑。
纪浔也生生被气笑,“得,以后你俩的事,我再也不跟着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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