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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少年人眼底的执着,郁离抿紧了唇,她别开眼,转而去看巷子外的烟火人间,声音平淡,细听之下却能窥出几分颤意。
“我们以后再说吧。”
她们的人生轨迹是不一样的,齐雪根本不知道她在经历什么,而且,她也不能把齐雪也连累进去。
现在做朋友不是很好嘛,什么都不知道好好生活不好嘛。
她说完,侧身要往前走,但齐雪没放手。
横在手腕的力道蓦然重了许多,齐雪眸间染上深色,她不说话,单单看着郁离,似乎要这么固执僵持下去。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什么情绪都能被传递出来。
齐雪现在该是难过的,那双眼睛一眨不眨,会慢慢积蓄悲伤,最后像海水般溢出浪花。
郁离不敢看齐雪的眼睛,她低着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般问她:“怎么了?不出去吗?”
她嗓音轻松,肩膀却不觉放松,又压上了什么东西,叫她不可避免地矮了一截。
于是看人都得仰着脖颈看,齐雪也不例外。
而且郁离心里有愧,也随着齐雪难过起来。
她不该那么对齐雪的,她该果断一点,告诉她真相,告诉她她们根本不可能有结果。
可是心里总有那么一丝舍不得,觉得那么好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再遇到呢,像齐雪这样的人,她积很几世的福德才能再碰到呢。
她矛盾的很,一边不想和齐雪断,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不对,像只贪心不足的蚂蚁,把好东西都占掉了。
“小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的感觉是错的吗?”
齐雪忽然说了个很奇怪的问题,她的语气和郁离一样平淡,像是落日熔金的平静海面,偏偏内里暗流汹涌,一下子就叫郁离愣住了。
她本能抬头,无措又茫然的眼睛立刻撞进一口深井里,月光皎白,深井水面倒映着月影,清澈黯淡,是已经悬在水面许久未晕开的黑。
快要碎掉了。
齐雪唇角微微上扬,偏偏笑意不达眼底,重复着:“小离,我是错的吗?”
无需多说什么,她们已经心知肚明。
齐雪罕见强势起来,头一次将自己暗面展示给郁离看。
她才不是什么温柔邻家酷女孩啊,她是一颗生发于潮湿墙角的蘑菇,光鲜是伪装,内里是逐渐腐烂沉于夜色的菌丝。
“我等了很久,你就当可怜我,好不好?”
到最后,近乎是哀求。
其实也没想过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毕竟她刚刚还在为那些人伤害郁离而生气来着。
只是情绪一旦爆发,宛如沉寂多年的火山口,便再也止不住了。
那么,导火索是什么呢?
齐雪的眼光落在郁离白皙脖颈上,很清晰的痕迹,起初被高领毛衣遮掩住,原本是不会叫她发现的,只是郁离无意识扯了下衣领,于是暧昧痕迹探出头,浑不自知地同她打了声招呼。
那一刻,齐雪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觉得刺眼,觉得“有碍观瞻”,因为碍了她的眼,又觉得留下痕迹的人是故意的,故意叫她看见的。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去想:那个人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明明是她先来的,应该是她才对。
忮忌心一旦生起,便有如燎原之势,掀起一片热浪,滔天骇地,把她的理智都烧坏了。
她等着郁离说话,等她落下判决,她久久不开口,她攥着她手腕的手便一点点收紧。
等候的时间长了,于是理智越来越少,连带着看她颈侧痕迹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总体来说,阴暗蘑菇上线,要疯。
其实喜欢是自己的事,那个人对她的感觉怎么样都是无关紧要的。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偏偏……偏偏人是复杂的,是被线缠绕起来的点,不同方向不同颜色不同粗细的线绕过这个点,每一个点所缠绕的线都不同。
所以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或偏执或疯魔或笑里藏刀,没有一个是完全一样的。
所以做不到豁达啊,做不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齐雪想,她真的要疯了。
好像一场雪忽然下了起来,飘飘悠悠的雪花自空中降下,地面温度立时降至冰点。
两个人一起沉默,雪花在她们周围打转,谁也不说话。
好久好久,郁离捻动唇,觉得她有必要说些什么了。
其实能说得很少,她被齐雪打了个措手不及,觉得不然坦白好了,至少齐雪不会觉得痛苦,也不会在把希望放到她身上。
她什么也给不了齐雪,连一点安慰或者是点头都不行。
她想说实话了,说她不是不喜欢齐雪,不是故意那么吊着齐雪的,可是,要是深究的话她能说什么呢。
说她是被逼着做了棠西的女朋友,后来狼狈逃开,又做了棠家主别墅里的床上客。
多荒谬啊,别人的小说也不能那么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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