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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盯着这碗粥,某个地方也在发烫。
周劲吃馒头不需要用勺子,但付东缘喝粥需要。
现在周劲需要了,因为这碗粥到了他的手里。
哥儿用过的勺子,也很自然但又捎带一些迫切地架在了周劲的虎口上。
周劲的脸红得不像话,盯着勺子的目光像是要把这小小的东西烫出洞来……
付东缘迈着特别小的步伐在茅草屋前头的院子里逛了一圈,二狗跟在他身旁。
付东缘老低头看二狗,二狗也老和付东缘的视线对上,就像什么,就像狗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你的身上,所以你投递来的一举一动,它都会给出及时而准确的反应。
这情义,不知是那一碗饭喂出来的,还是周劲提前交代好了,让它这么照顾自己的心情。
付东缘将手背在身后,很悠闲地走着,走几步,仰头看着从群山之间跳跃出来红霞。
这会儿也就早上六点半左右,日初升,天空由刚才的青变为白,再变成淡淡的蓝。
云彩如丝,山尖带雾,好些青草上都沾着露珠,小小的一粒,可爱极了。
周劲家的前院收拾得比后院清爽很多,路是路,树是树,井是井,会把空间弄杂的,像是茅草,像是酸模,像是刺蓼,都被周劲拔掉了。
院子里的一口井、一口塘、一棵椿树,还有一棵枣树,变成了最主要的四个存在。
椿树尚未发芽,光秃秃的。枣树也没叶子,也是一光棍。
两个光棍凑一起了,还挨地挺近的,和他们这个家很适配。
那口井付东缘不敢靠近,他的好奇心只能支撑着他远远望一眼。井口不大,掉进一个他那是绰绰有余。他小时候掉进过一个两米多高的坑里,那坑瘦瘦窄窄的,也刚好掉进一他,所以有阴影。
前院不如后院大,两三百平的空间,走一圈很快就到头。
再往前就是他们这块地的边沿和上坡的土路,付东缘本想站在坡沿,也就是昨天等周劲上来的地方,眺望一下远处的田野,看着尚且柔软的阳光一块块地“宠幸”这片田地,没想到脚刚迈开,一道尖声的咒骂就传了过来。
“天杀的,哪个臭不要脸的又把我们家菜给偷了!咋不去踢寡妇的门,挖绝户的坟呢,天天跑我这来偷白菜!”
声音离他们这还挺近,付东缘小心地探头一看,只看到了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的背影,别的就看不着了。他本想凑这个热闹,可二狗在他脚边拌着,还将他往后头赶,不让他去。
付东缘感觉二狗比他还精。
村子里都这样,撞枪口上了,顶着她的火,不是你拿的也硬说是你。必须要跟她对骂,骂赢了还好说,骂输了明儿整个村就都在传,你偷他们家菜了,还且不止一次,前面的五六七八回都是你干的。
冤不冤呐。
这初来乍到的,付东缘也不想惹这样的麻烦,就站在枣树边上,不冒头,竖着耳朵听一两耳。
蓝衣妇人面朝广阔的田野,扯着嗓子骂了一会儿,很快,代替他的目标嫌疑人出现了。
先是“诶!”了一声,随后发出更大更尖利的呵斥声:“大脸媳妇儿,你篮子里装的什么!怎么用猪草盖着?提过来让我看看!”
这个被叫做大脸媳妇儿的人也不是个好惹的,挂着一张脸,不客气地怼了回去:“我自家割的菜碍着你了,还提过去让你看看,你咋不表演个倒栽葱让我瞧瞧呢!”
“我地里的白菜被偷了,我要查查是谁偷的。”
“你地白菜被偷了关我什么事?我急着回家喂猪,别挡道,滚一边去。”
“你别走,给我瞧瞧,是不是我家地割的!昨儿还剩五个,今早来就剩俩了,肯定被谁偷割了去!”
“你不是看着我从西头那地来的吗?我家那块地离你这犄角旮旯远着呢,费这个劲上你这来割?而且我家地里也有白菜,个个长得水灵白胖,贪你这个作甚?”
“你可以割了再去走一圈,我看过了,印子是新鲜的,早上刚拿镰刀割的,你拿出来让我看一眼,我就知道是不是我家的了。”
大脸媳妇儿篮子里的白菜刚好是拿镰刀割的,也好巧不巧就是三颗,怕陈六家的这个赖上她的,就不给看,将猪草盖着的白菜往后挪了挪,意有所指道:“周二家离你这块地这么近,咋不怀疑他呢?污蔑到我头上做什么?我可看见了啊,周二一早就起来烧火做饭了,没准啊,吃的就是从你地里割来的白菜!你赶紧上他家去找找吧。”
付东缘没想到,他就吃个瓜,还吃到自己头上了。
这村子里的妇人,信口雌黄、搬弄是非的能力还真是强,为了转移战火,消除自己的麻烦事,随便就能拉一个人下水。
做青肥
“周二娶了个有钱的夫郎,过上了吃香喝辣的日子,能看上我这几颗被雨水浇裂的白菜?何秋香!少往别人身上拱火,就是你偷的,跟我走!去村长家让他老人家给评评!”
“朱有梅!你别拽我,一会儿摔沟里我也给你拉下去!诶——你扯我猪草做什么!别翻我篮子!”
“你篮子里装的就是我的白菜!好啊何秋香,还说你没偷!证据都在这了……去村长家我要你好看!”
“那是我自家地里的白菜!”
……
声音渐渐远了。
想象中的脏水没泼到自己身上,付东缘是又庆幸,又想知道后续。
没这个机会了,他不能跟去看,只能踮了踮脚尖,目送两个已经扭打在一起妇人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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