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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镇西市人牙行。
牙行院里一股混杂着汗臭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院子里站着二十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一个脸上搽着厚粉手里捏着汗巾的牙婆正满脸堆笑地跟在苏知意身边推销。
“哎哟,我的好姑娘!您瞧瞧这些货都是刚到的,身子骨都十分结实!”
“尤其是这个”牙婆指着一个个头最高的黑脸汉子说,“他能上山打柴下地干活,但一天只吃三碗饭。”
苏知意淡淡地瞥了一眼,那汉子看似壮实但眼神躲闪,而且走动时下盘虚浮无力,一看就是不适合劳动的人。苏知意没有接话,目光继续往下扫。
她选人的标准与旁人不同,不看高矮胖瘦,只看手、眼、神。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妇人身上。那妇人约莫三十出头,面色蜡黄,怀里护着两个瘦得脱相的小女孩。牙婆见状立刻撇嘴说:
“姑娘,这个可不行,带着两个拖油瓶呢,养着费粮食!”
苏知意没理牙婆,径直走过去蹲下身视线与妇人眼睛平齐。她注意到妇人的手虽然粗糙但是指节修长干净,不像是寻常的农妇。
“抬起头来。”苏知意对着妇人说。
妇人浑身一颤缓缓抬头,露出一双虽布满惊恐却难掩清明与倔强的眼睛。
苏知意问道:“可会算账?”
妇人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她迟疑地点点头:“会一些。”
“三十六文钱一斤的米,买七斤八两,该付多少?”
这问题一出牙婆都懵了,谁家买人还考算术的?
妇人几乎没有思索就清晰地答道:“二百八十文零八厘。若按市面规矩把零头抹去,当付二百八十文。”
“正确。”苏知意站起身对牙婆道,“她和她的孩子我都要了。”
接着她走向另一个角落,那里站着一个沉默的男人。男人约莫四十,一条腿有些跛,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牙婆卖力地推销着别人,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姑娘,这是个瘸子还是个闷葫芦,你问三句他都说不出一个屁来,就算便宜卖给你你都会嫌占地方!”
苏知意看着他,他的站姿看似松垮但脊梁却如松柏般挺直。他的手搭在膝上,虎口和指腹处有着常年握持兵刃才能磨出的厚茧,明显是参过军的。
“当过兵?”苏知意问。
男人抬头看向她,只沙哑地“嗯”了一声。
“腿是怎么伤的?”
“为救同袍被军棍打的。”
“还能拿稳刀吗?”
男人不再回答,只是伸出他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握住棍子,手稳如磐石。
“他,我也要了。”苏知意再次拍板,对着牙婆说。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一个跪在地上哭得很凄惨的男人身上。
“姑娘!姑娘你行行好,买下我吧!小的是瓦匠会砌墙会烧窑!家里老娘病重,就等我换钱救命啊!”那男人叫李四,一边磕头一边哭嚎。
苏知意看着他眼神微闪,不太像老实的人。因为她注意到这人哭嚎时眼泪虽然很多,但是眼神深处却有不易察觉的算计的神色。然而他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灰,看着确实是做惯了粗活的样子。
“你会烧窑?”
“会!姑娘,小的祖传的手艺!只要给口饭吃,什么活我都干!”
“他,我也要了”。苏知意对着牙婆说。
当苏知意带着新买的十来号人回到杏花坳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知意丫头真去买人了!”
“我的乖乖,这得花多少钱?”
“出息了,她真是出息了!”
村口大槐树下面苏大强“呸”地吐掉嘴里草根,斜着三角眼怪笑道:“出息个屁!一个黄毛丫头乍富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买这么多人回来,多了那么张嘴,他们都去喝西北风啊?”
上次掉进粪坑的苏二柱立马凑趣:“强哥说的是!我看以后我们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活了!”
“不可能!”苏大强眼珠一转阴恻恻地笑着说,“走,哥几个去给村长上上眼药水!”
苏知意对这些暗流恍若未闻,安顿好众人后,便提着米和肉径直敲响村长苏大山家的门。
“知意丫头,快进来!”苏大山看到她,脸上挂着真切的笑容说:“你总算回来了,我还担心你会在镇上吃亏呢!”
“让村长爷爷挂心了。”苏知意递上东西笑道:“一点心意给您和婶子尝尝,这几天还得麻烦您老人家。”
苏大山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他吧嗒一口旱烟说:“丫头,你今天阵仗可不小呀。跟爷爷说实话,接下来啥章程?”
苏知意不绕弯子说:“村长爷爷,接下来我要办两件事。第一,买地。第二,盖房。”
“买地?盖房?”苏大山一愣。
“对。”苏知意点头说:“我要盖一座青砖大瓦房,给我弟弟妹妹一个安稳的家。”
苏大山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好!有志气!这才是当家的样子!想买哪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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