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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道被沙贼截了多处!”
“正好让任大人亲眼看看,你我二人是怎么大杀四方的。”述律然轻笑,“只有有了最直观的实质性对比,才会得出令人信服的有效结论,不是么?”
“你——”萧凌恒猛地转身,却见述律然仍旧站在安全距离,正拎着个酒壶自斟自饮。
阳光透过窗棂,把他半边身子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萧将军怎的突然如此不自信了?你是觉得你护不住任大人?”他嗤笑一声,“你护不住不打紧,我护得住啊。”
西域的情况萧凌恒确实不如述律然熟悉,再加上关心则乱。但他太清楚战场的残酷,刀剑无眼,两军交锋时,人命不过是最廉价的消耗品。箭雨倾泻,铁骑踏过之处,哪还分得清谁是将士,谁是文官?
萧凌恒气的半晌也没说出来什么。
“消消气,别这么大火气,”述律然递来另一只酒杯,“萧将军若实在不放心,不如想想怎么在战场上——”
酒杯被一掌打翻,液体泼湿了西域花纹的绒毯。
萧凌恒咬肌绷得死紧:“述律然,你最好求神拜佛别让久言陷入任何危险,”
他转身时佩刀扫倒了屏风,苏绣的雪山轰然倒塌,“否则我定将你焚尸扬灰。”
说罢,他带着滔天的怒气,衣摆翻飞的大步往门口走去。
述律然望着晃动的珠帘,突然提高声调:“年少成名的人都有一个通病,无论与谁争高下都狂的没边儿,”
如愿看到那个背影僵住,他继续说道:“我也不例外。”
他慢悠悠地踱到萧凌恒身侧,那张总是带着笑意的脸难得显出几分郑重:“你我都是明白人,西域这一仗,打的可不只是刀枪。”
萧凌恒侧目看他,眼神锐利如刀。
“任大人此去,抛除我的私心,这一仗,也自有他的用处。”述律然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边境六部族的兵力布防图,我想将军会需要这个。”
萧凌恒没有接,只是冷冷道:“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述律然轻笑一声,将图纸塞进萧凌恒的佩刀系带里:“将军不妨想想,为何陛下会同意让任大人随行?”
他后退半步,意味深长地说:“有时候,文官的笔比武将的刀更有用。”
这句话让萧凌恒眉头微皱,他当然明白朝堂上的那些弯弯绕绕。
“我会派亲兵贴身保护他。”萧凌恒最终沉声道,算是默认了这个安排。
述律然点点头:“萧将军自是该有所安排,不过”他话锋一转,“有些浑水,任大人不得不蹚。”
萧凌恒的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述律然迎着他的目光,丝毫不退让,“字面意思。”
这句话像一根刺,直直扎进萧凌恒心里。他知道述律然说得没错,但他就是无法控制内心的忧虑和不安。
“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对他。”萧凌恒最终冷冷丢下这句话,大步离去。
述律然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玩味的笑,他轻声自语道:“是挺像的。”
当复职的圣旨在上个月下达时,众人皆清楚,萧凌恒要离开帝都前去西域是迟早的事儿,但今日这道出征诏书,还是让不少官员吃了一惊。
诏书明令:年逍重披战甲,出任征西大将军,统领全军;萧凌恒除原有的安西副都护之职外,更在讨伐军中兼任骠骑将军;任久言被任命为中参军,负责战术谋划、军情分析。
随行将领的配置同样耐人寻味:封卿歌临危受命为越骑校尉,韩远兮任骑都尉。而最令人意外的是,户部尚书之子季太平竟以度支中郎将的身份随军出征,专司军费调度与物资分配,确保大军后勤无虞。
这有的久不出征,有的毫无作战经验,把生瓜蛋子和陈年酒曲硬凑一坛,也不知能酿出什么滋味来。
纯粹是老汉耕新种儿,摸着鱼头过浑河。
沈清安府邸内,萧凌恒推门而入时,花千岁正慵懒地侧卧在太师椅中来回摇晃。沈清安闻声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望向这位怒气冲冲的骠骑将军。
花千岁懒洋洋地瞥了萧凌恒一眼,嗤笑道:“给你兵权你不乐意,不给你兵权你也不痛快。”
他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衣袍滑落半边,“咱们萧大将军可真是难伺候得很。”
他们二人当然清楚萧凌恒在为什么事情恼怒烦忧,但圣旨已下,并且此番调兵遣将更关乎两国联手讨伐边境部族的大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有千般不愿、万般不悦,此刻也只能咽下,半个字都说不得的。
萧凌恒阴沉着脸,低着气压,大步走到软榻前重重坐下,他双臂抱胸,一句没吭声。
沈清安见状,轻叹一声,温声劝道:“凌恒,如今你已是实打实的骠骑将军,这军队和城防可不一样,那是实实在在的军权,”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继续,“这般沉着脸,可不是手握重兵即将出征的将军该有的样子。”
萧凌恒闻言抬头瞧了一眼沈清安,随即烦躁的掀了掀袍子,重重“啧”了一声,但仍旧是什么也没说。
花千岁晃着脚尖,漫不经心道:“要我说,这安排倒也不错,最起码——”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你和任大人不必分隔两地了。”
他支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萧凌恒:“这仗一旦打起来,谁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若真把你的任大人留在帝都,你们二人怕是久久连面都见不上一次。”
萧凌恒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松动了半分,却仍绷着脸冷哼一声:“你懂什么?战场刀剑无眼,他一个文官”
沈清安轻咳一声,倒了一杯茶给萧凌恒递了过去,“其实千岁说得在理,西域路途遥远,若真让任大人留在帝都”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怕是比跟着大军更让你分心吧。”
窗外一阵风过,萧凌恒接过茶盏,盯着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指腹无意识地在杯壁上敲了两下。这话说的不错,若将任久言独自留在帝都,他萧凌恒怕是每夜都要尝尽相思之苦,辗转难眠。
“放心,”花千岁突然凑近,身上淡淡的花香味飘过来,“你家那位任大人可比你想象的有能耐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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