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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偷天换日
转眼间,郭静安小儿郭子仪已经到了能走路的日子。京上命他为耀州县令,着春上即刻前往赴任。
又是一年的春天,郭静安携妻子与父母亲作别。双亲老来得子才有的郭静安,长途迁徙恐水土不服,又留念故乡,并不愿意一同前往。
只是母亲难以舍却这年幼的小孙子,临行时依依不舍,抱着小子仪久久不愿放下。薛玉瓶知道婆母一直待自己亲厚,进门后,没让自己受过什么委屈,见到此情此景,心头也一酸,便将一双虎头鞋交于婆母留作个纪念。
婆母接过这小儿的虎头鞋,也悲伤地流下了泪水。
郭静安只携带了家眷随从数人,这其中一个随从年纪很轻,唤作阿七。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先前父亲受过郭家的大义,因此对郭家很是忠心。
话说这蒋茂山落榜之后,日间便为街坊邻居写些文书、春联作为日常资费,日子过的很是潦倒。素日之间,少不得郭静安多有救济,方得以安稳度日。这郭静安得了县令之职位,心中仍记得当日的苟富贵无相忘的誓言,心中决意要照拂这同窗弟兄一二,出发前便也邀请蒋茂山一同前往,承诺那耀州县内,必能为他寻着一份优渥差事。
二年间,蒋茂山的父母皆已病故,故乡没什么可留念的了。他故而便答应了郭静安的邀请。
又是春上芳甸,群莺乱飞。初始行路途中,由于是要新官上任,一路众人心情颇佳,几日间就走了一小半距离。
可越往后,这地势愈发险峻起来,山路狭窄,川流不息。必经之路要翻过一座大山。石阶沿着绝壁绵延而上,陡峭吓人,十分凶险。
郭静安却不以为意,还顺着藤条爬上,一路攀登,欣赏这会当凌绝顶的景色。不但如此,他还邀请好友蒋茂山与他一同,共赏绝色。妻儿随从很快便落在了后头慢慢前行,再也追不上他们了。
薛玉瓶因为要与乳母一同带着小子仪,并不能加快速度。前面的丈夫竟然很快便不见了踪迹,她心中一慌,没了主意,抬头往上大喊了几声静安,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料峭的石阶在前方蔓延。这男人居然放着石阶不走,要去攀援。
她一时间心如擂鼓,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却被稚子拖慢了脚步,并不能即刻前往追上丈夫的身影,只能沉着心神,继续带着孩子一步步往前走。薛玉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好,便喊过了前面替他们打探地形的阿七。
“阿七,要不然你走的快一些,帮我去看看相公他们。我担心静安,你快点去!”薛玉瓶着急道。
阿七见她神情焦虑,安慰道:“相公他一向胆大心细,况且有蒋相公跟着,想必没什么事。少奶奶您就放宽心吧。”
薛玉瓶闻言急切道:“我这心里突突的,我就是害怕。你不用替我们抵挡了,我跟赵乳母两个人行的慢,就这么沿着小路走,绝不逾矩,你别担心我们,还是上前去看一看罢!”
阿七见薛玉瓶如此焦急,便应下来:“好的,少奶奶,那我奔上前去看上一看,若是相公他们没事,我便再回来同你们一起行路。”
说罢,少年人快步抓过身边的藤蔓,身形一窜,便飞快地溜到了上面去,再也看不见了。
薛玉瓶这才松口气,有阿七照应,想必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了。
又行过一段险路,到了临江的这一侧。薛玉瓶走在山路上,往下一望,只觉得江水湍急,深不见底,这实在危险极了,只看了一小会儿,她便觉得头昏眼花,站立不住。
薛玉瓶只得闭上眼睛安神定气一会儿,却听得前方有少年人凄惶着叫喊起来。她突然觉得头剧烈疼起来,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那少年人口中喊的是:“相公方才失足落水了!”
薛玉瓶踉踉跄跄爬起来,她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只见蒋茂山亦是披头散发大哭着奔向这边,叫嚷道:“方才我让静安下来与我在山路上同行,他非但不听,一意孤行要顺着那藤蔓继续往上爬,哪知道天有不测,那藤蔓竟然承负不起静安,突然断裂了,我自顾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落水!我真是恨啊,恨不得没能救上他来!”
薛玉瓶听到蒋茂山的哭诉,也跪在地上哀哀的哭,哭到最后嗓子哑了,只剩下了悲鸣。一行人群龙无首,顿时失了主心骨。
此时已经距离地面不远,众人纷纷下到岸边,找了两个识得水性的人下了江去找人。只是江水湍急,又深不可测,那两个随从下了水根本无从寻找,就险要被江水卷走了去,赶忙又爬上了岸。
这可如何是好,好端端一个人竟连个尸首也没有了。这一行人没了主意,距离五百多里就到了耀州,他们又要如何交差呢。
薛玉瓶毕竟是妇道人家,此时只沉浸在丧夫之痛中难以自拔,丢了魂魄一般。家丁随从商议了半宿也没统一意见,这时有个年长点的随从提议不如就让蒋茂山顶替郭静安前去任职,否则这途中丢失了命官性命,这多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蒋茂山此时亦是十分大义,站出来跟大家说:“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看也只能如此行事了。不如我就暂时顶替静安,继续携家眷一同去耀州上任,先得到这县令的供奉再说,也不至于落得大家都杀头之罪。”
众人闻言,见蒋茂山与郭静安身形相差不多,又是同窗好友,最为熟悉郭静安的一切事迹,由他顶替,可偷天换日,为旁人所不能察觉异常。现如今,也只能如此,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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