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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端会所的罗盘与带香的指尖
江城国际会所的雪茄吧总飘着檀香与烟草混合的味道,我攥着雪茄订单蹲在露台旁的阴影里,看叶景然穿着剪裁合体的暗纹唐装忙碌。他的袖口绣着银线太极图案,在暖光下泛着细闪;腰间挂着枚和田玉罗盘吊坠,玉质温润,是常年摩挲的痕迹;左手托着黄铜罗盘,盘面刻满金色卦象,指针在掌心稳稳停在&nbp;“巽位”;右手正对着地产商张总的别墅平面图指点&nbp;——&nbp;指尖因长期握罗盘、翻阅线装书泛着薄茧,指缝里藏着点淡褐色檀香灰,是晨起焚香&nbp;“祈福”&nbp;时蹭上的,连指甲盖边缘都沾着点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的定制公文包永远装着三样东西线装《风水秘本》,封面泛黄如旧纸,内页却夹着现代建筑图纸复印件,某页用铅笔标注&nbp;“通风口&nbp;=&nbp;气场流通处”;定制风水卷尺,刻度旁印着&nbp;“吉位”“凶位”&nbp;红字,实则按建筑采光标准划分;还有本烫金笔记本,某页写着&nbp;“张总忌讳数字&nbp;4,布局避开西北&nbp;4&nbp;号位(实际为管道密集区,刚好避开)”“李明星信佛,摆件选观音而非貔貅(她卧室佛像朝向需与窗户平行,保证采光)”。洽谈间隙,他会靠在红木沙发上品普洱,茶盏是名家手作,眼神却在观察张总的微表情&nbp;——&nbp;怕被识破话术漏洞,也怕错过追加订单的机会,他说&nbp;“高端客户要的不是风水,是对未来的掌控感,我只是把建筑常识,裹上玄学的糖衣”。
上周暴雨夜,我送晚班雪茄到会所停车场,撞见他对着手机苦笑。黑色真丝衬衫外搭的刺绣马甲沾着雨水,口袋里的录音笔露着半截,手机屏幕亮着女友苏禾发来的消息“你到底做什么工作?朋友说看见你陪女网红去别墅,连我生日你都要推脱,你是不是在骗我?”&nbp;而他的公文包侧袋里,揣着张总刚给的&nbp;50&nbp;万现金支票,够付苏禾画室半年租金&nbp;——&nbp;刚陪张总喝到胃出血,只为敲定别墅风水改造订单。
这时张总的电话突然打来,语气焦急“叶大师,我家孩子突然发烧到&nbp;39&nbp;度,是不是别墅风水出问题了?你赶紧来看看!”&nbp;他赶紧收起手机,用停车场的冷水泼脸,对着车窗整理唐装衣领,把录音笔里的&nbp;“煞气化解话术”&nbp;快速听了遍&nbp;——&nbp;怕遗漏关键细节。后来我才知道,他赶到张总家,从公文包夹层掏出儿童退烧药,碾碎混在温水里,谎称&nbp;“符水”&nbp;喂给孩子,又把床头台灯调亮(孩子怕黑导致睡眠不安),说&nbp;“煞气已散”。孩子退烧后,张总追加了&nbp;“公司总部风水改造”&nbp;订单,他却在凌晨回家时,看见苏禾留的纸条“我不需要活在谎言里的爱人,画室钥匙放在玄关”。
帮会所送早班雪茄时,我见过他在茶水间偷偷查资料。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nbp;“现代建筑采光原理”,旁边摊着《风水秘本》,他正用红笔把&nbp;“卧室采光不足易失眠”&nbp;改写为&nbp;“阴气过重扰心神”,把&nbp;“动线不合理易磕碰”&nbp;包装成&nbp;“煞气冲门招灾祸”。鼠标旁放着杯冷掉的咖啡,是他凌晨三点没喝完的&nbp;——&nbp;海归客户李总懂建筑,明天要去他公司&nbp;“看风水”,得提前把专业术语转化成玄学话术。
刚整理完,李总就带着团队走进来,手里拿着公司平面图“叶大师,您说我公司西北方是‘白虎煞’,可按建筑学,那只是通风口,您怎么解释?”&nbp;叶景然没慌,笑着端起普洱“李总懂建筑是行家,但风水讲‘形神合一’,通风是‘形’,气场是‘神’。您看去年我帮您调整通风口角度后,公司利润是不是涨了&nbp;15%?”——&nbp;我上周送雪茄时,撞见他在会所电脑前查李总公司财报,那&nbp;15%&nbp;的增长,明明是市场回暖所致。
他的衣柜里,藏着件没拆封的深灰色西装,是苏禾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标签上还贴着她手写的便签“希望你穿正常衣服陪我逛画展”;唐装内袋里,永远装着建筑系毕业证书,照片上的他穿着学士服,眼神清亮,却从没敢在客户面前拿出来。扫街时捡过他扔掉的雪茄盒,上面用铅笔写着&nbp;“今日收咨询费&nbp;30&nbp;万(张总别墅布局,实际优化了管道走向)”“给苏禾买的星空项链,放在副驾抽屉(明天她生日,别忘送)”“查李总公司新楼盘层高数据(用‘气场压抑’话术建议增高&nbp;30,符合建筑规范)”。这种&nbp;“对客户逢迎到极致,对自我欺骗到麻木”&nbp;的伪装,曾让我蹲在露台旁鼻尖发酸原来有人把&nbp;“风水大师”&nbp;当成戏台,每一次罗盘推演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每一笔咨询费都是谎言堆砌的筹码,那些看似神秘的背后,藏着比唐装更沉重的&nbp;“身份枷锁
;”。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靠在会所的罗马柱旁打盹,梦里全是罗盘的转动声与苏禾的画笔声。月光透过玻璃穹顶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他笔记本上的话术标注。
二、罗盘旁的荆棘与掌心的温度
再次醒来时,胃部传来阵灼痛。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趴在叶景然的公文包旁,面前的别墅平面图还摊在&nbp;“西北&nbp;4&nbp;号位”&nbp;那页,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不停,是凌晨&nbp;5&nbp;点的紧急来电&nbp;——&nbp;明星李姐的求助&nbp;“叶大师,我新公寓天天做噩梦,是不是有脏东西?你今天必须来,我已经让司机去接你了”,还有苏禾的&nbp;3&nbp;条未接来电,附带张照片是她画的分手场景,配文&nbp;“我不想再猜你的工作,我们算了吧”。
窗外天还没亮,会所的雪茄吧只剩值班调酒师,冷风从露台缝隙灌进来,带着雨后的湿意。我这才惊觉,自己变成了叶景然。
摸向胃部,昨晚陪张总喝的威士忌还在灼烧,像有团火在胃里滚;左手握着的罗盘没放好,指针在晃动中指向&nbp;“坎位”;公文包夹层里的建筑系毕业证书硌着腰,塑料封皮已经磨出毛边。书桌的抽屉里,压着三份&nbp;“生存难题”客户的&nbp;“玄学需求清单”,“李姐要‘招桃花’布局(实际是她卧室镜子对着床,易致失眠)”“张总要‘催财运’调整(楼盘定价过高,需找风水理由降价)”“王总要‘避灾’符咒(公司资金链断裂,需延缓他的崩溃)”;自我的&nbp;“话术手册”,“记住不说‘管道’说‘煞气通道’,不说‘采光’说‘阳气聚集’,被质疑就提‘过往案例’——&nbp;实则客户自身运气”;还有张苏禾的画室租金单,“下月到期,需&nbp;5&nbp;万,只能从咨询费里出”。
我摸向唐装内袋,里面藏着苏禾画的风景速写,背面写着&nbp;“别太累,记得回家吃饭”。手机银行&nbp;app&nbp;显示,咨询费余额刚够付租金,却不够买她念叨了半年的星空项链&nbp;——&nbp;今天必须完美应对李姐,还要找机会给苏禾送项链,不然既丢了订单,也丢了唯一的真心。
早上&nbp;7&nbp;点,李姐的司机准时到楼下。刚上车,李姐就发来语音“叶大师,我这公寓住了一周,天天做噩梦,昨天还梦见黑影,是不是有脏东西啊?”&nbp;我赶紧回复“李姐别慌,我带了祖传罗盘,到了就能化解”,心里却清楚&nbp;——&nbp;她的公寓我提前查过,卧室窗户对着高架桥,密封性差,噪音导致睡眠浅,所谓&nbp;“黑影”,不过是窗帘缝隙漏的路灯影。
早上&nbp;8&nbp;点,车停在李姐的江景公寓楼下。刚进门,她就穿着真丝睡衣扑过来,眼眶通红“叶大师,你快看看,我真的快被逼疯了!”&nbp;我赶紧拿出罗盘,在客厅缓慢转圈,故意皱着眉“李姐,您这公寓西北方对着高架桥,是‘路冲煞’,煞气顺着窗户冲进卧室,所以睡不安稳。我帮您在窗台放三盆仙人掌挡煞(实际是仙人掌能吸甲醛,她刚装修完),再把床挪到东边‘吉位’(避开噪音源),保证您今晚睡好”。
李姐信以为真,当场点开手机转账“叶大师,这&nbp;20&nbp;万您先收下,要是管用,我再介绍圈里朋友找您!”&nbp;我笑着推辞两句,指尖却在发抖&nbp;——&nbp;这钱赚得太容易,却离当年学建筑的初心越来越远。送我出门时,她突然说“对了叶大师,我卧室佛像总觉得不对劲,您帮我看看?”&nbp;我心里一紧,赶紧跟着她进卧室“佛像朝向要与窗户平行,才能‘接天地灵气’(实际是保证佛像不被阳光直射,避免褪色)”,说着帮她调整角度,后背已沁出冷汗。
上午&nbp;10&nbp;点,我赶到张总的新楼盘售楼处。他指着沙盘,脸色难看“叶大师,这楼盘开盘半个月,只卖了&nbp;5&nbp;套,是不是风水有问题?”&nbp;我拿着风水卷尺,在沙盘上量了半天“张总,您这楼盘大门对着地下车库入口,是‘漏财煞’,财富留不住;还有,楼间距太近,‘气场拥堵’,客户住着压抑(实际楼间距符合规范,只是定价高于周边&nbp;20%)。我帮您调整大门方向(避开高压线),再在入口处建个喷泉‘聚财’(增加景观卖点),销量肯定能涨”。
张总眼睛一亮,拍着我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办!费用不是问题,我再给你加&nbp;10&nbp;万,下周就动工!”&nbp;我笑着答应,心里却满是讽刺&nbp;——&nbp;明明是营销问题,却要靠风水来背锅。
中午&nbp;12&nbp;点,我抽空去珠宝店,买下那条苏禾喜欢的星空项链。刚想给她发消息,王总的电话就打来了,声音带着哭腔“叶大师,我公司投资失败,就剩这最后一点家底了,你一定要帮我‘催财运’!”&nbp;我只能把项链揣进内袋
;“王总别慌,我现在就过去”。
下午&nbp;2&nbp;点,赶到王总的公司总部。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发凌乱“叶大师,你看我这办公室,怎么改才能转运?”&nbp;我拿出三枚铜钱,在掌心轻轻摇晃,故意让铜钱落在&nbp;“吉卦”&nbp;位置“王总,您这公司财位在东南方,我帮您放个貔貅摆件(遮挡裸露的电线),再调整办公桌方向(正对大门,方便管理员工),下个月肯定有转机”。其实我查过他的公司财报,资金链早就断裂,风水调整只是让他暂时安心。
离开时,王总塞给我个厚红包“叶大师,这是一点心意,拜托你了”。我捏着红包,里面的现金硌得手疼,却只能收下&nbp;——&nbp;苏禾的画室租金还等着这笔钱。
晚上&nbp;7&nbp;点,我拿着项链去苏禾的画室。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她和朋友说话“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做什么,每次问都躲躲闪闪,上次我去他公寓,还看见本《风水秘本》,说不定是搞传销的”。我的脚步顿住,攥着项链的手青筋凸起&nbp;——&nbp;怕说出真相后,她更失望。
这时张总的电话又打来“叶大师,我家孩子又发烧了,你赶紧来!”&nbp;我只能把项链放在画室门口,附上张纸条“苏禾,生日快乐,等我忙完这阵,跟你说所有事”,转身冲进雨里。
凌晨&nbp;1&nbp;点,我帮张总孩子喂完&nbp;“符水”(退烧药),刚想离开,却被李总拦住。他手里拿着张建筑图纸“叶大师,我查了您说的‘白虎煞’,其实是通风口设计问题;还有我公司利润增长,是市场回暖,您是不是在骗我?”&nbp;我攥着罗盘,指节发白&nbp;——&nbp;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手机突然弹出苏禾的消息“项链我收到了,但我们不用再见了。我朋友查到你是‘假风水大师’,靠话术骗钱,我不想跟骗子在一起”。两条消息像重锤砸在心上,我突然崩溃,罗盘从掌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nbp;——&nbp;指针疯狂转动,最后停在&nbp;“震位”,那是苏禾画室的方向。
张总赶紧捡起罗盘,拍着我的肩膀“叶大师,别管他!我信你就行,我再给你加&nbp;10&nbp;万,帮我家再调调风水!”&nbp;我看着他满脸的信任,突然觉得讽刺&nbp;——&nbp;真心换不来理解,谎言却能留住客户,可这样的&nbp;“成功”,我真的想要吗?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蹲在张总家的玄关,手里攥着苏禾的速写。窗外的雨还在下,檀香的味道从客厅飘来,却盖不住心里的苦涩。我突然明白,自己托着的不只是罗盘,是用谎言堆砌的高端信任;说的不只是话术,是对初心的背叛&nbp;——&nbp;哪怕赚再多钱,也换不回苏禾眼里的光。
三、罗盘外的暖阳
再次醒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檀香。我摸向胃部,没有酒精的灼烧,只有雪茄订单边缘割出的细小伤口。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会所的群消息“叶景然火了!有人拍了他用建筑知识帮客户优化空间的视频,他主动坦白‘风水大师’身份是伪装,现在客户都夸他‘真诚’,苏禾也回心转意了!”
跑到苏禾的画室,看见叶景然穿着那件深灰色西装,正帮她挂新画。苏禾手里拿着星空项链,笑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建筑系毕业的,只是等你来坦白”。张总也来了,手里拿着份建筑咨询合同“叶大师,不,叶工!我这新楼盘的空间设计,就交给你了,比风水靠谱多了!”&nbp;李姐和王总也来了,李姐说“之前谢谢你帮我调整卧室,现在我睡得可香了,以后我家装修找你设计”;王总握着叶景然的手“谢谢你没骗我,我已经开始重组公司,靠自己重新再来”。
叶景然的公文包敞开着,里面的《风水秘本》被换成了建筑设计图,风水卷尺旁放着苏禾的速写。他笑着说“其实最好的风水,是真诚待人;最靠谱的布局,是用专业解决问题”。
“小伙子,送雪茄呢?”&nbp;叶景然看见我,笑着挥挥手。他的指尖不再沾着檀香灰,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眼神里满是释然与明亮。“我和苏禾打算开家建筑设计工作室,”&nbp;他指着画室墙上的设计图,“专门帮人优化居住空间,不用再靠话术生存了”。
风卷着雪茄订单的边角,哗啦啦地响,像在应和画室里的笑声。我咬了口热乎的面包,突然明白叶景然罗盘里的秘密&nbp;——&nbp;那些深夜的话术、愧疚的谎言、檀香的伪装,不是&nbp;“生存的必需”,是他把对名利的渴望,藏在了玄学的外衣下,把对真心的恐惧,裹在了高端的信任里。就像那枚和田玉罗盘,看似神秘,却藏着他对专业的敬畏;就像苏禾的速写,看似微小,却给了他坦白的勇气。
明天我还要来给叶景然送雪茄,他昨天说&nbp;“想在工作室设个‘空间优化咨询角’,免费帮人解决居住难题”。顺便问问他,和苏禾逛画展时,有没有穿那件西装,苏禾有
;没有戴着星空项链给他画速写,我也想听听,那个终于卸下伪装的人,笑着说起真心时的声音到底有多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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