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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祁的咽喉动了动,道:“去年陛下赐婚,臣与将军的确互相看不上,但相处久了,感情也就渐渐有了,臣已将陆将军当人,臣不可能放下将军不管。”
他顿了顿,说出令李晟怒气爆发的话:“倘若陛下不消气,臣就在此跪至陛下消气。”
“混账!”李晟被气昏了头,手指微微颤抖,他上前狠狠甩了卓祁一耳光,几乎说不出话:“你、你敢威胁朕,卓祁,这是你从小到大第一次忤逆朕。”
卓祁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身子受不住如此打击,他顿时感到眼前一黑,整个人向旁边倒去,缓了片刻,眼前景象慢慢恢复,他又一次直起身来,道:
“臣也是第一次恳求陛下,请陛下恕罪。”话落对着李晟跪叩下去。
“求陛下开恩。”
李晟背过身去负手而立,沉默起来,良久,他才开口:“罢了,朕就准你去见陆淮,朕给你三日,倘若查不出真相,不只是陆淮要受到重罚,你也要禁足丞相府半年。”说罢便拂袖离开。
“多谢陛下。”
卓祁艰难地站起身来,双腿颤颤抖抖,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旁边正欲离开的苏公公眼见卓祁要倒下去,连忙将其扶住:“大人跪了一日一夜,先去偏殿休息下也不迟。”
“好。”卓祁本欲拒绝,但想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去见陆淮,难免会使他担心,也就应下了。
苏公公将卓祁扶至偏殿,备足了茶水,道:“请大人稍等片刻,御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多谢苏公公。”卓祁撩起衣摆,揉了揉酸涩的小腿:“陛下网开一面已是不易,公公莫要在此停留,以免惹怒陛下。”
苏公公微微颔首,道:“大人好生歇息。”
狱中,陆淮又一次喊住路过的狱卒,问道:“兄弟,卓大人如何了?有消息了吗?”
狱卒停下脚步,面露难色:“将军,小的知道您担心卓大人,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真的不知。”
“啧。”陆淮急得直跺脚,他今日午时才听说自他入狱时,卓祁就在宫中跪着求李晟,当下已过戌时还没有卓祁的消息,也不知到底如何了。
关押他的这间是牢狱的最靠里的一间,牢狱的房顶几乎与外面的地面齐平,只留了一个不足手臂之长的窗子。
那窗子狭小逼仄,也没有阳光照进来,以至于牢房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息,时不时还有老鼠“吱吱”的叫声传来。
观察整间牢房,除了有张破旧的桌子,有个微弱闪烁的蜡烛,还有一张满是霉斑的草席,剩下的什么都没有了。
转眼一炷香的时辰已过,狱卒左右张望一番,来到关押陆淮的牢房前,轻声道:“将军,将军,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允许大人来见将军您。”
陆淮闻言立刻站起身来,道:“真的吗?何时?”
狱卒看了看身后,点头道:“是真的,但何时来就不知了。”
陆淮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笑容,反而眉头紧蹙担心起来,关押他的地方并不是普通的牢狱,而是关押朝中重臣的地方,在皇宫的最北面,卓祁跪了如此之久,定然行动不便,异常难受,还要跑这么远来看他。
但眼下显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拍了拍脑袋,将那日所发生的事在脑中排列一遍,沈侍郎诬陷他到底有何好处?难道这是报复吗?因他没有加入他们?
陆淮怎么都想不明白,既然是诬陷,计划定然是极好的,但再好的计划也会有漏洞,可这个漏洞到底从何得知。
他起身在牢房里来回踱步,地上的枯草被他踩得“嘎吱”作响,不久,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向外看去,这一看便见到了心心念念之人。
“知安。”他下意识说出那个名字,声音很小,但足以使两位心意相通之人听到。
卓祁脚步一顿,但立刻恢复正常,抬首望去,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分明只分离了一日,但在视线相交时,却似许久未曾见过一般,陆淮瞬间红了眼眶,他切实地感受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他十六岁领兵挂帅之时便再也未曾流过眼泪,几年来无论是受伤还是被炸得全身如瘫痪般皆没有哭过,以至于他以为自己哪怕刮骨疗毒都不在话下,直至今日。
他都要忘记流泪是何感觉,今日倒是体验上了。
“本以为将军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如今怎么还哭上了?”卓祁隔着牢栏笑了笑,转身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陆淮擦了擦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道:“哪有——”刚一开口便愣住,他的声音已然有了些哑然,只是不明显而已。
他咳了两下,道:“你看错了,哪里有?”
“别装了将军,害怕就直说,本官护着你。”
狱卒打开牢门,叮嘱了句“别说太久了”就转身离去。
卓祁来到陆淮身边,将手中披风轻柔地披在陆淮身上,道:“夜里凉,我顺便带了披风。”他躬身凑近陆淮的脸,单手覆上他的眼眶,柔声道:“不哭了。”
陆淮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坐下,卓祁脸色一变,虽只有一瞬间,但陆淮还是察觉到了,他轻轻覆上卓祁的左膝,责怪道:“真傻。”
“嗯?什么?”
“我说你真傻,为了来见我一面,双腿都不要了吗?”陆淮的语气有些指责的意思。
卓祁笑了笑,神色轻松,满不在乎地说道:“能见到你,这双腿不要也罢。”
“莫要胡说。”陆淮眉头紧皱,一脸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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