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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带给路泽一个正常的家庭,所以她一直把路泽的孤僻性格归咎于自己。即便她在见面时嘱咐了千遍万遍,但这些微不足道的言语始终无法弥补那个巨大的窟窿。
她一落泪,路泽的心里也跟着悲恸起来,只是他的痛苦无声无息的,除了发白的指节和颤动的眸光,别无其他异样。
临分别,路泽安慰她:“妈,别担心,我什么都很好。”
孙淑琴噙着眼泪点头,她看着路泽离开时宽阔的背影,眼泪在那一刻又控制不住地直流,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从小呆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孩,就这样无人在意的独自长大了。
路泽回去差不多是傍晚,进门看见顾言躺着沙发上划手机,屏幕上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详情页。
听见开门的动静,顾言嗖地按灭了屏幕,接着一骨碌爬起来。
“你回来了啊······”
路泽单手撑着玄关处的墙弯腰换鞋,回道:
“回来了。”
怎么给路泽过这个生日,顾言可以称得上煞费苦心。在某宝搜礼物二字,弹出一堆商品,广告语写的是收到都哭了。顾言划了两页,对方哭没哭不知道,他反正是哭了,一点谱都不沾边。
他明察暗访地打探路泽的喜好,整天围着他打转:
这个产品今年出新款了哎!
这球鞋詹姆斯同款哎!
但是路泽问什么都是还行。
“时间过挺快,不知不觉就过年了,哎?过完年你有啥安排吗?”顾言闲聊似的问了句,目光在路泽脸上扫了一下后又挪到了别处,装着好像真的是无心闲聊。
其实路泽早就看出他想干什么来,即便顾言一直强调自己是闲着没事无聊问着玩的。一副很若无其事的模样但实际八百个心眼子都摆在脸上闪闪放光芒,发现不了才怪。
路泽换好鞋,起身往沙发那儿走。他走到顾言旁边,蹲下去,把头伏在了他的膝盖上。
顾言怔了一下,把手放在了他的后背上。
看着他的后背高高地起了一下,然后缓慢地落回去。就像是一个极度疲惫的人得到了片刻喘口气的机会。
路泽很少表露出这些的神态,他从来都是坚硬的沉默的平稳的,所以顾言有种说不上来的感受,他希望路泽能打开自己,让他看见让他陪着,但这种偏离常态的反应又让他隐隐觉得不安。
晚上顾言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他梦见了没有门的房子,梦见了靠烧炭启动的老式火车,还梦见了远野里生了锈的废弃风车。
因为这些不相干且毫无逻辑的梦境碎片,顾言这一觉睡得很疲惫,恍恍惚惚地睡不踏实,在半夜里醒了过来。
顾言平日里的睡眠质量还算可以,很少回睡到一半醒来。
房里夜色沉沉,朦朦胧胧睁开眼,什么也看不见,他侧过身往旁边伸手,被子的边缘被掖得很结实,手刚伸过去就被挡住。
顾言扬胳膊撑了几下被子,空气从缝隙里钻进来贴上皮肤,有些凉。他手探出去摸,旁边却没有人在。
因为出来的过于匆忙,顾言连外套都没穿,穿着睡裤,上身只套了件毛衣。岭南地理偏南,但冬日的半夜也得零下七八度。
半夜的大街上空荡荡的,只有街边炸串摊的老板在收拾摊车准备回家。他不止一次的注意到了徘徊在街边不停拨弄手机的少年。
炸串店老板上前询问:“小伙子,这么晚,你穿这么点不冷吗?当心感冒啊!”
顾言木讷地转头,耳朵里响起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的忙音。怔愣了半天,才想起来问:
“叔,你见到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人从这儿经过吗?”
炸串摊老板摇摇头,为生计奔波在街边的人,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于他来说和路边绿化带里的植物没什么区别,压根不会过多的注意。眼前学生模样的少年脸色过于难看,一看就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炸串摊老板还是劝他先回去,这么冷的天气,冻坏了就不好了。
顾言失神地望向伸往黑夜的长路,偏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又沿着街边边走边划开了手机。
————
路泽去找李昂的时候,李昂没在自己店里,而是坐在停在店前的车里,不知呆了多久。
地面上一堆烟蒂,有的还冒着烟气,有点残火没灭,散落着像破碎零落的星。
路泽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东西呢?”
李昂递过来一个银灰色的箱子,重量不算太重,里面应该是纸张一类的东西。路泽拿着箱子推门要走,发现车门落了锁。
旁边李昂开口:“按指定的时间过去,我都交代清楚了,你只需要把东西送过去就可以了。”
路泽嗯了一声,车门还是没推动,他皱眉转头看向坐在驾驶位的李昂。
李昂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夹烟的手搭在车窗外。白色的烟气从外面飘进车里,在暖色的车顶灯光光线下很快消失不见,只有呛人的气味。他沉默地看着前窗之外的某处,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才转头看向路泽,说了句:“路泽,如果你是个贪财的人就好了。”
如果你是个贪财的人,那我就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留住你。
两人安静地对视着,几秒后,路泽提着箱子,推门下了车,关上车门前,说了句:“走了。”
从启安路走出来,路泽摸出手机看时间,才发现有很多条顾言打来的未接,他白天去探望孙淑琴时手机调了静音,一直没调回来。
路泽回拨回去,即刻就被接通了,听筒里顾言的声音有点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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