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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琅言笑了笑,尽力掩藏起眼底的疲倦和劳累,可陆祺依旧在扔下行李扑过去的瞬间看到他被红血丝沾满的双眼,和眼底的淤青。
阴沉的天似乎亮了起来,狂风骤雨都没有压垮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他们紧紧拥抱着,无言地诉说的深沉的思念。
酒店里只开着床头的灯,正好落在顾琅言的睡颜上,锋利的眉峰即使是在睡梦中也紧紧皱着,陆祺轻轻用指尖抚平他眉心的褶皱,动作轻柔又小心。
他近乎贪婪地用视线一点点将顾琅言的轮廓刻在心里,那种久违的温暖终于又一次出现了,陆祺抱紧顾琅言,再也不想松开他。
顾琅言依旧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的头枕在陆祺的大腿上,双手环着陆祺的腰,不敢用力,仿佛陆祺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他就这样在熟悉的气味中陷入沉睡。
可即便是睡着了,他依旧没有被放过。
梦里有一张凶煞可怖的脸,还有那些所谓亲戚的冷嘲热讽,期间掺杂着悠长的警笛声,梦里的顾琅言像一个局外人,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他曾经的家被贴上封条,又眼睁睁看着有人从他家里搬出一箱又一箱金条。
这些都是顾毅诚没来得及转移走的“赃款”,就埋藏在那个顾琅言都不曾得知的地下室。
还有被顾毅诚囚禁在地下室的女孩,她们是为了满足顾毅诚以及那些生意伙伴的私欲而苟延残喘活着的,早就没了人样。
顾琅言双手紧紧握拳,指尖扎破了皮肤,刺痛并没有让他清醒,他从未这么恨过顾毅诚。
他坐在冰冷的审讯室里,被面容严肃的警察告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那些残留的念想被击碎,默不作声地接受着由他人告知的,自己亲生父亲的罪行。
顾毅诚跑了。
他转移了大半个身家逃去国外,将所有的烂摊子留给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和一个卧病在床的妻子。
顾琅言也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顾毅诚花在他身上的钱都是脏的。这让顾琅言有忽然觉得他也是顾毅诚犯罪过程的一环,他也是施害者,他这么多年都活在无知当中,心安理得的享受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的全部犯罪成果。
顾琅言在那一刻想,他为什么不去死。
不,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顾毅诚了,他不配死,他只能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开启新副本(bhi
我敢打包票真的快破镜了
不要可怜我
顾琅言从梦中惊醒时,陆祺正在用纸巾擦去他额头上冰冷的汗珠。
他睡了快两个小时,陆祺就坐在这两个小时。
顾琅言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他坐起身揉了揉陆祺的大腿:“累不累?”
陆祺说不累。
顾琅言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他不说话陆祺也不会开口问,过了不知道多久,顾琅言把头埋在陆祺的颈窝,温热的气息拍打的陆祺的皮肤上,湿湿的,还有点痒。
“对不起啊,让你等了我这么久。”顾琅言低沉的声音飘进了陆祺的耳朵里,刺痛了他的耳膜。
陆祺略带局促地抱住他,“我没怪你,真的。”
顾琅言抬起头,用指腹轻蹭陆祺的唇线,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此刻染尽疲惫和哀愁,他大概也在挣扎,但无法反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才刚二十岁,正是张扬肆意的年纪,哪怕他在陆祺心中是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但陆祺在这一刻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人,不是神,他会迷茫,也会崩溃。
陆祺不知道他该不该开口,他不想揭开伤疤在顾琅言的伤口上撒盐。
可顾琅言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不带一丝情欲,像是要把自己完全奉献给眼前的少年一般,“我从来不知道他都做过这些,我知道他虚伪、贪婪,唯利是图,但我从没想过他会这么丧尽天良。”
顾琅言嗓音微颤,“我一想到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肮脏的,我就……”
“所以他跑了,我要替他还清他的债,但是凭什么啊。”
陆祺的心脏都跟着泛起一阵一阵钝痛,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单薄无力的,而顾琅言对自己说这些只是寻求一个发泄的机会,他只需要安安静静抱住他就好。
顾琅言断断续续地说着,陆祺大致拼凑出一些情况,他为了还债把名下的几处房产和车子全都卖了,还低价转让了全部的股份才堪堪够用,可他的母亲因为身体原因每天只能靠药物吊着。
陆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到顾琅言,他这才意识到顾琅言现在的处境有多么绝望。
“还清了就好了……还清就好了。”
顾琅言一声比一声弱,他抬头,头顶的绚烂与奢华只不过是一场浮云,只不过是被人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假象,而这场他做了二十年的梦一朝破碎,锋利的碎片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身上,刮得血肉模糊,可他不能倒下。
陆祺屏住呼吸,收紧了环住他的手臂,顾琅言自嘲地笑了笑,宽大的手掌插进陆祺的头发里摩挲着,他似乎是真的看开了,还能分出一丝温柔来安抚陆祺的情绪:“已经没事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陆祺呼吸一滞,心跳瞬时漏掉了一拍,顾琅言话说得轻巧,像是真的不把这些当回事似的。
大概是不想让陆祺太过担心,也有可能是少年不想让喜欢的人可怜自己的自尊心作祟,顾琅言只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概括了一番,在这短暂又慢长的一个月里,他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冲击,又岂是短短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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