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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梁星把鞋补好,还给它上了层鞋油,黑亮的鞋子,如新的一舨,他左右打量,同自己的鞋做比较,觉得这双鞋是真小,有40码吗?兴许握一握就知道了。他修完鞋子,站起来舒展腰身,看见白砚把两人衣服齐齐晾在绳上,展的平直,人站在绳子旁,像一株树。
“过来。”辛梁星朝他招手。
白砚用跑的,额前头发垂在眉骨,被他一把拨开,露出饱满的额,仰起脸,问:“好了?”
辛梁星点头,说:“试试。”
白砚坐在辛梁星坐过的板凳上,褪下拖鞋,脚蹬进皮鞋,没穿袜子,少了助力,穿的有些费劲。辛梁星蹲下,拿开他提鞋的手,握住那把纤细的脚腕子,往里送,边提起鞋后跟,鞋穿上了,掌心还握在那截骨头突起的脚踝上,灼着。
辛梁星抬头,因着仰视的角度,喉结有那么明显,每一次滚动,都叫白砚眼睫轻颤,迷离的夜,总像要发生些什么。
“合适?”辛梁星声音有些沙,莫名的,因为握了只脚踝,就像握了颗心脏。
“嗯…”白砚俯身,想吻他薄薄的勾起来有些性感的嘴唇,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只脸颊擦过脸颊,留下耳鬓厮磨般的触碰。
辛梁星松开握他的手,就着相拥的姿势,问:“十一点了,还回家吗?”
“不回,可以吗?”白砚抱他,曲起的食指扣着他左背,被滚烫的体温熨贴着,有些飘忽。
辛梁星同意了。
这是白砚第一次在他家留宿,只有一张床,房子也不大,吊顶的风扇呜呜的转,小扇叶转不出多大的风,于是打开窗子,让风灌进来,合上蚊帐,睡在竹席上。
辛梁星睡觉不爱穿那么多,碍着白砚在,套了条长裤,静静的躺着,手长脚长的模样,连睡个觉都那么有存在感。他没跟人在同一张床上躺过,哪怕白砚很安静,不占多少地方,他依旧忽视不掉。
“没那么热了哦。”白砚望着头顶转动的风扇,尾音扬着,听上去有些开心。
辛梁星不答,他脑袋一片空白,睡意全无,索性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白砚平躺的姿势,连双手都是搭在胸前的标准睡姿。白砚也扭头,不害臊的想往他跟前凑,被辛梁星一根手指抵着脑门给推开了。
“老实点。”辛梁星懒散的,警告听上去都不像是警告,更像狎昵。
白砚看着他笑,笑得有些没脸没皮,一扭头额心抵着枕头,趴着闷声说:“睡不着。”
辛梁星沉默了,他也睡不着,干脆躺平,静候困意来袭。
是又过了一会儿,悉悉簌簌的,加上床板吱嘎的声响,胳膊腿上被竹席烙下的印子交错,辛梁星身上一沉,他才缓缓睁开眼睛,审视着跪坐的白砚,缓缓道:“下去,热。”
白砚拉他的手,耐不住地开口:“就一会儿,行吗?”
辛梁星抽手,拒绝说:“捂一身痱子。”
白砚吃不准,怕再固拗下去他会生气,只好委屈的爬回床边,蜷手蜷脚的缩成一团。
风扇始终如一的转着,辛梁星觑见他圆滚滚的后脑勺,小巧的,茸茸的,连背影都透出几分娇气和倔,于是沉声道:“过来,哄你睡。”
白砚愣住,反应过来后转身,正对上夜色中辛梁星那双眼睛,像生了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空气中流动出丝丝缕缕的非比寻常的氛围,因为辛梁星的软和,开始变得黏着。
“过来。”辛梁星侧身,等他靠近,一手拍在他后背,柔柔地拍。
白砚就那么望着他,眼睛酸酸的,心里也酸酸的。
“闭上眼睛。”辛梁星说。
白砚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辛梁星的手太温柔,在这无边夜色中,柔到能化开他心里所有的疙瘩,他要一直喜欢辛梁星,坚定不移地只喜欢这么一个人。
辛梁星拍了许久,直到白砚呼吸平稳,才拨了拨他稍长的头发,捞过毯子给他盖上肚子。
辛梁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本人都记不得了,醒来时白砚就在他怀里,把他给热醒了。他推开白砚,看向窗外,天刚亮,还能睡个回笼觉。白砚翻了个身继续睡,一点都没在别人家睡觉的自觉,辛梁星起床去晨练,顺路买了早餐,兜回去的时候白砚刚起床,伸着大大的懒腰,柔韧的细腰弯成一条柳枝,见他回来,扯出一个笑脸,喜洋洋的问好。
辛梁星:“去洗漱,吃早饭。”
“好哦。”白砚路过他,往他背上挂了挂,这才麻溜去洗漱。
吃早饭的间隙,辛梁星让白砚把车骑走,这样不会迟到,白砚问:“那你呢?”
辛梁星无所谓道:“我今天不去上班,你骑就行。”
白砚咬着馒头又问:“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
“有事。”辛梁星没想好怎么说,干脆就不说那么多,只是在吃过早饭后洗了碗,目送白砚骑着自行车往供销社的方向去。工作以来除去生病和事假,他就没迟到早退矿过工,其实他应该去的,不管蒋方成是什么态度,他干一天活就能拿一天工资,不干损失的只会是他自己,蒋方成乐得他不去。可是一想到蒋方成那个态度,他就憋着一股火,怕看见蒋芸的时候会爆发出来,他已经拒绝过蒋芸很多次了,这种事情,还需要用长辈用权势来压吗?不行就是不行,他冷下脸,转身回屋去了。
要说的
天气热的出奇,辛梁星在河边待不了多久,就得挪到荫凉处,躲那火辣辣的太阳。他还是钓不上来鱼,就不明白,白砚是怎么钓上来的,明明都是一样的鱼竿一样的饵。辛梁星把草帽盖在脸上假寐,想着等下要不要去供销社,买两瓶白酒。
不工作的时候他最爱在河边待,说不上来什么情感,他对这条河总有种莫名的依赖。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草丛传来声响,怕是牲畜,他敏锐的拿下帽子,忽然间见光,眼睛一阵刺痛,等他适应光线,才看清眼前的蒋芸。
她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不声不吭的站在树下,望着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辛梁星以为他会生气,真见着蒋芸,倒又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了。他们对视片刻,还是他先开的口,一如往日的口吻,道:“要说你爸?”
蒋芸点点头,哽咽着说:“我没要他说那些话。”她是在事后,她爸在家发牢骚的时候才知道的,她爸字里行间都在看不上辛梁星,说的她也发了脾气,她气她爸的那种高高在上,气她爸不讲道理,气她爸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把别人贬低的那么不堪。都什么年代了,还拿出身来下概论,她家没富起来前,不也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忙活吗?
“嗯,知道。”辛梁星坐起来,靠着大树,看向远处的田野,眼睛晶晶亮亮的。
“你别生气了,明天去上班,行吗?”蒋芸低声下气的求他。
说来也怪,他一个普通员工,竟也值得厂长家的千金在他跟前低三下四。
辛梁星平静地开口,说:“蒋芸,你不用这样,喜欢一个人,不是让你变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蒋芸僵住,她刚想说自己没有,可哆嗦的手又出卖了她此刻的灵魂。
“我和你刚认识的时候,就很明确的跟你表示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家。”辛梁星把过往翻出来,大抵是要说拒绝的话,所以腔调格外和缓,“我是杀人犯的儿子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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