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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厅,明明是早膳,却丰盛得像晚宴。
水晶虾饺,鸡丝粥,蟹粉小笼,翡翠烧麦,还有她离家前最馋的,三嫂拿手的桂花糖藕和酱汁浓郁的卤鸭掌
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桌面。
“都是你爱吃的。”三嫂的攀膊还未来得及摘下。
白练被按在上首坐下。
面前的碗碟瞬间被填满,三嫂热情道:“快尝尝,看手艺生疏了没?”
大嫂则默默地将炖得晶莹剔透的冰糖雪梨的汤盅推到她面前,却不小心碰翻了醋瓶。
祝氏慌忙去擦:“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白练停下吃菜的动作,投去关切的目光。
祖母拍了拍荆白练的手背:“你大嫂这几日总没精神,许是天热乏了。”
“阿练,多吃点,补补。”大嫂回过头,给了白练一个安心的眼神,笑着给她夹了一点鱼肉。
二嫂努力活跃着气氛,讲着铺子里的趣事,说着京城时兴的料子要给白练做新衣。
祖母也絮叨着些家长里短,说后院新栽了几株腊梅,就等着冬天下雪时好看。
这顿饭,她吃了很多,每道菜,她都一一尝了,将三嫂夸得心花怒放。
直到最后,她实在是吃不下了,向众人展示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皮,靠在祖母的肩头撒娇道:“祖母,真的吃的饱饱的了。”
老太太宠溺地抚着孙女的发,祖孙两个一晃一晃的。
恬淡得时光就在这一晃一晃中缓慢流淌。
“宫里的事,不必挂心。”祖母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苍老的眼里全是看透世间的洞悉。
“回家来,就开开心心的。”
这话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白练心里。她眼眶一热,连忙低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老太太见她答应,便温柔地把人推开:“一夜没睡了吧,快歇息去,你屋里的陈设都按原样留着,被褥也是新晒过的。”
白练将买的礼物,一一送给嫂嫂们后,退了出去。
但她并没回房。
祠堂内,烛火静静燃烧,照亮了供桌上层层叠叠的牌位——祖父荆定疆、父亲荆远山、母亲蒋氏、长兄荆长空、次兄荆长云、三兄荆长风...
都是曾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白练默默点燃三炷香,青烟袅袅升起。
她没有跪,只是静静地站在那排排灵位前,然后慢慢转了个圈。
她想让他们好好看看自己。
“祖父,父亲,母亲,大哥,二哥,三哥。”她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祠堂里响起,带着回音。
“阿练回来了。”
她带着一瓶酒,在每一个牌位前放了一杯。
“这五年,阿练带西南军,平了大小七十二战,有赢有输,大多是赢的。”
她顿了顿,血泪,硝烟,厮杀被平淡的叙述出:“斩了多少敌人,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个大胡子,粗眉毛的哈勒斯是阿练亲手斩下的。”
哈勒斯是岚江一战的敌方主将。
烛火在她的眸子里跳跃。
“爹,还记得吗,这是你当年亲自藏在雪地里的酒,我把那里也抢回来了。”
祠堂内一片死寂,只有烛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阿练,是不是很厉害。有没有给荆家长脸?”她笑着问道,好似那些人此刻就真的站在眼前一般。
“你们放心。”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阿练长大了,不比西南军的任何一个将领差。不比荆家的任何一个子孙差。”
“每次要打仗了,阿练就想,要是你们在,这场仗会怎么打?然后,我能打赢的战役就越来越多啦。”
她说着说着,有些欢心起来,她想把这些好消息通通告诉他们。
穿堂风过,堂外的灯笼摇摇晃晃,吹进来一片早黄的叶子,粘在了白练的衣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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