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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bp;铜星泣血
苏婉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订婚戒指的钻石硌得指骨生疼。她站在医院太平间的冰柜前,看着那张被白布覆盖的脸&bp;——&bp;右耳后光洁一片,没有录野峰那颗像天狼星般的痣。冰柜的金属壁上,不知被谁用指甲刻了个歪扭的星号,星尖指向墙角的通风口。
“苏小姐,节哀。”&bp;林公子的声音裹着消毒水味贴过来,他腕上的翡翠手链晃得人眼晕,“警方说这是典型的事故,货运列车追尾时,他正扒在车厢外……”
“他从不扒火车。”&bp;苏婉瑜猛地掀开白布,死者工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铜丝,缠成的形状却不是录野峰惯用的星芒结。她的指尖在死者冰冷的耳垂上停留片刻,突然抓起林公子的手腕往太平间外冲,“带我去事故现场,现在!”
跑车在铁轨上疯狂碾过碎石。苏婉瑜跪在撞击点的血泊旁,指尖捻起块凝固的暗红&bp;——&bp;不是血,是某种铜锈与颜料的混合物。铁轨缝隙里卡着片撕碎的星图,上面的天狼星被人用红笔圈住,旁边写着串数字:0317,正是他们在天文台看流星雨的时间。
“这是伪造的现场。”&bp;她突然笑出声,笑声惊飞了铁轨旁的乌鸦,“录野峰说过,真正的死亡会留下星尘。”
林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苏婉瑜注意到他西装裤脚沾着的草屑,与老城区拆迁办废料堆里的品种完全一致。她突然踩下油门,跑车在荒原上划出道金色弧线,后备箱里的铜制星辰摆件开始剧烈震颤,发出类似齿轮咬合的锐响。
废弃天文台的穹顶裂着道狰狞的缝。苏婉瑜用撬棍撬开锈死的铁门时,发现地上的帆布还保持着他们相拥的形状,帆布边缘绣着的蔷薇花被人用刀剜去,留下的空洞里塞着半枚铜戒指&bp;——&bp;正是录野峰用齿轮打磨的那枚,内圈&bp;“野”&bp;字的最后一笔还带着新鲜的刻痕。
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西北方的星空。苏婉瑜趴在目镜上,突然看见镜片内侧贴着张极小的纸条,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洇得模糊:“铜星泣血时,替身葬荒原。”&bp;她猛地砸碎望远镜,镜筒里滚出堆铜屑,在月光下拼出个指向地下的箭头。
地窖的入口藏在星图绘制台下面。苏婉瑜顺着生锈的铁梯往下爬,空气里弥漫着机油与血腥气。地窖中央的铁架上,挂着件染血的蓝工装,左胸位置有个狰狞的破洞,破洞周围的铜丝星芒正在缓慢旋转,像颗跳动的心脏。
“婉瑜。”&bp;个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录野峰靠在墙角,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伤口处缠着的铜丝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面的星图上,正好落在天狼星的位置。他的右耳后,那颗痣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红,手里攥着半枚铜戒指,与她找到的那半严丝合缝。
“他们说你死了。”&bp;苏婉瑜扑过去的瞬间,煤油灯突然炸裂,黑暗中她摸到他后颈的疤痕&bp;——&bp;三年前修钟时被齿轮划伤的旧伤,形状像只折翼的鸟。
“我得假死才能脱身。”&bp;录野峰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说订婚宴上的枪声是林公子安排的,那颗打在他胸口的空包弹里混了血包,而太平间里的死者,是个刚从监狱放出来的流浪汉,“他们要抓我去给林老爷子修古董钟,那钟里藏着……”
地窖突然剧烈摇晃。林公子的声音从通风口灌进来,带着令人齿冷的笑意:“小录师傅,别藏了,你知道的太多了。”&bp;铁架上的工装突然掉落在地,露出后面的炸药引线,正在滋滋燃烧,“你父亲说了,留活口没用。”
录野峰突然将半枚铜戒指塞进她嘴里,金属的腥甜漫过喉咙。“从密道走!”&bp;他推她进地窖深处的暗门,自己抓起工作台的扳手冲出去,独臂挥舞的身影在火光里像片燃烧的叶子,“去北纬&bp;30&bp;度,那里有能证明一切的星核!”
暗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苏婉瑜听见他拉响了炸药。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她顺着密道往前爬,嘴里的铜戒指越来越烫,最后竟在舌下熔化成枚铜哨,哨身上刻着的&bp;“婉瑜”&bp;二字烫得她舌尖发麻。
密道尽头连着条地下河。苏婉瑜抱着块浮木顺流而下,工装口袋里的铜星摆件突然发烫,在水流冲击下自动展开成张地图,上面用铜粉标出的路线,终点正是录野峰说的北纬&bp;30&bp;度。河岸边的石壁上,有人用指甲刻满了星图,最新的刻痕里还嵌着血丝。
不知漂了多久,她被冲到片芦苇荡。岸边停着艘破旧的渔船,船板上刻着个歪扭的爱心,与梧桐树上那个如出一辙。船舱里,盏铜制台灯正亮着,灯座上摆着本翻开的日记,最新一页写着:“等她来,就去打捞星核。”
日记本里夹着张医院缴费单。苏婉瑜的指尖在&bp;“匿名捐款五十万”&bp;的字样上发抖,突然想起父亲说的那番话&bp;——&bp;原来他接钱时的颤抖,是在为母亲的葬礼筹集最后的体面。最后一页的字迹被水洇得
;模糊,隐约能辨认出:“林老爷子的古董钟里,藏着走私集团的账本。”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时,她把日记塞进防水袋。发动渔船的瞬间,后视镜里闪过片火光&bp;——&bp;是追兵点燃了芦苇荡,火舌舔舐着水面的样子,像录野峰在矿洞里为她点燃的最后一盏灯。苏婉瑜把铜哨含在嘴里吹响,哨音惊起的水鸟在夜空组成个巨大的星群,指引着航向。
船行至公海时,铜哨突然发出锐响。苏婉瑜从海里捞起个漂浮的铜制零件,认出是天文台望远镜的调焦轮,轮轴里缠着根染血的蓝布条,是从录野峰工装上撕下来的。她把零件装在船舵上,整艘渔船突然亮起,甲板下的暗格自动弹开,露出里面的天文导航系统&bp;——&bp;全是用修钟零件改造的。
“婉瑜。”&bp;个微弱的声音从无线电里传来。
苏婉瑜的手指在调频按钮上发抖。信号时断时续的杂音里,她听见录野峰的喘息混着海浪声:“我在……&bp;北纬&bp;30&bp;度暗礁区……”&bp;电波突然清晰的刹那,一声枪响撕碎了夜空,随后是重物坠入海水的闷响,“星核……&bp;在钟摆里……”
她把船舵拧到底,朝着信号消失的方向狂奔。海面上突然升起一轮血月,月光照在浪尖上,像无数把出鞘的刀。苏婉瑜站在船头,右臂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血滴在海水里,竟在船后拖出条金色的轨迹,与星图上的路线完全重合。
黎明时分,她在暗礁滩发现了录野峰。他趴在块刻着星图的礁石上,怀里紧紧抱着个防水袋,里面是用铜丝和羊皮纸拼成的账本,封面的照片上,录野峰举着天文望远镜,镜头里映出的却是她在梧桐树下的背影。他的左胸口有个弹孔,血染红了整个账本的&bp;“证据”&bp;二字。
苏婉瑜把他拖上船时,发现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东西的姿势。掌心躺着半块铜制钟摆,上面刻着的星图与她船上的导航系统完全吻合。她把两半钟摆拼在一起,突然响起齿轮转动的声音,钟摆内部弹出个微型&bp;U&bp;盘,闪烁着红光。
安葬他的那天,苏婉瑜把账本烧了一半。灰烬撒进大海的瞬间,无数个铜制星辰从海底浮起,在她周围组成个巨大的星环。她摘下脖子上的天狼星吊坠扔进海里,看着它沉向录野峰长眠的地方,“等我,我会把真相公之于众。”
三年后,有人在国际法庭的证物室里,看到过一枚特殊的&bp;U&bp;盘。里面的走私账本让林氏集团彻底覆灭,而&bp;U&bp;盘的外壳,是用半枚铜制钟摆改造的,背面刻着两个极小的字:“婉瑜”。
而在那座早已重建的城市里,苏婉瑜的婚纱被陈列在博物馆。展柜的射灯下,裙摆上的血渍依然保持着星图的形状,导游会告诉参观者:“这是位千金小姐和一个修钟匠的故事,他们用生命换来了正义,最后把自己变成了星星。”
某个暴雨夜,展柜的玻璃突然裂开。监控录像显示,一道模糊的身影从婚纱里走出,右耳后有颗闪亮的痣。第二天清晨,工作人员发现婚纱领口的珍珠项链变成了一串铜制星辰,每颗星的背面都刻着日期,最新的那颗上写着:“真相日,祭野峰。”
此时的北纬&bp;30&bp;度海域,苏婉瑜正站在船头。铜哨突然自行吹响,海面上的铜星同时亮起,在她脚下组成一条通往海底的路。她纵身跃入海水的瞬间,看见录野峰的身影在深处向她招手,他的左臂完好无损,手里举着那枚完整的铜制钟摆,钟摆上的星图正在缓缓转动,指向永恒的星空。
海浪闭合的刹那,有人听见一声悠长的铜哨,像两颗星星在宇宙深处终于相遇。而那座博物馆的展柜里,只剩下一件空荡荡的婚纱,裙摆上的星图突然渗出铜绿色的液体,在地面上拼出一句话:“北纬&bp;30&bp;度,我们的星永远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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