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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适忻不紧不慢走在吴娴前面,看着对方挽着自己的手,半晌皱了皱眉,意有不悦。
他甩开吴娴的手,有意压低了嗓音,“吴小姐,祖母派来盯着的下人离得够远了,你大可不必如此逾矩。”
吴娴状若无辜地抿了抿唇,似乎有几分无奈,“沈公子,你与我婚约在身,‘逾矩’二字怕是有些重了。”
她似有似无地咬重了“婚约”一词,低着头半抬眼看向沈适忻,这个角度看起来,像极了含羞带怯的小女儿姿态,几个胆大的路人甚至悄悄回眸看她。
只有对话的两人各自心存鬼胎。
见沈适忻不说话了,吴娴抬手掩唇,遮住了唇角上扬的弧度,眼里的春风无限荡然无存。
都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得不错,吴娴看着沈适忻不停的背影,心里的玩味多了几分。
旁人不知,局中人不懂,她还瞧不清吗?
她当然清楚,自己这个角度半抬眼看人,不只是惹人怜爱。
更像极了这位沈公子的小竹马。
吴娴收敛好表情,又小步追上沈适忻,不轻不重地挽进他的臂弯。
她感觉到对方的手臂肌肉绷紧了,却碍于名声,没能再次推开她。
她心情愉悦起来,又想到刚刚余光中一闪而过的谢璇衣,嘲弄般笑了笑。
一个爱人而不爱己的可怜人罢了。
还不如她呢。
沈适忻感觉到那双柔软的手又轻扶住自己的手腕,心里的烦躁顿时涌了上来,他正犹豫着如何甩开对方,就看清手指上的银色。
他的注意力被引开,语气失去先前表面功夫的礼貌:“你这银色的小玩意哪里来的?”
像是早料到对方要问这个问题,吴娴答话滴水不漏。
她柳眉微蹙,“沈公子,这不是前些日送到吴家的饰品吗?莫非是下人办事不利,送错了?”
沈适忻看着对方,本就因婚约烦心,此刻又无端想起谢璇衣那张含笑的脸,回忆起对方说过的话。
他把这东西送到自己手上前,似乎说过,这东西意味着两人情投意合、婚约在身。
大抵是死生契阔之意,此刻却像是施了术法一般,不那么亮的银戒在他眼里愈发刺眼。
他内心仿佛燃着一团暗火,在吵闹着,他并不想娶这位吴小姐。
那他应该娶谁,他总该有些想法的,否则怎会知晓自己不爱吴娴呢。
似乎是感受到头痛,沈适忻准备跳过这个思考的主题。
他对吴娴耐心道:“这东西简陋,想来是下人手笨装错了,你把它还给我,改日我挑一对上品玉镯给你赔罪,可好?”
沈适忻没看到,在听闻他话中之意时,吴娴弯起眼睛,眼里却没有笑意。
她偏要在这种地方为难对方。
“可是沈公子,这物件既然不值钱,我又实在喜爱,不如公子便送给我吧。”
她仰头看向沈适忻,头顶的珠坠叮当摇晃,眼里的期许不像作伪。
沈适忻却像是猛然触到痛点,连礼节都快维系不住,“这怎么好,吴小姐莫要胡闹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吴娴,并不明白对方看上了哪里,非要嫁给自己。
“与你的婚约不过是安抚祖母的权宜之计,吴家与沈家的联络,想来还没有脆弱到要靠婚约来维系,吴小姐,好自为之。”
吴娴觉得无趣,只得摘下戒指还给对方,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嘴角梨涡浅浅,“不知沈公子的生辰宴请帖是否发过了,又是哪些公子小姐有幸参加?”
她从匆匆赶来的侍女手中接过一纸信函,递给沈适忻,笑道:“我要给公子的,在这里了,沈公子定要卖我个人情。”
沈适忻当着一街人的注目,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信函。
他哪里听不懂吴娴的意思。
对方分明是在敲打他,二人婚约在身,成亲之日将近。
沈适忻一辈子几乎从未被人这样敲打过,又是骄纵散漫惯了的性子,当街冷下面色,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情绪沉沉。
“吴小姐,你与我婚约何来,你比我更清楚。”
“不过祖母一句话的事情,她既能牵线,也能把你爹从这个尚书的位置上拖下来,还望吴小姐,好自为之。”
沈家与吴家的关系从来不像明面上这般简单。
眼瞧着沈适忻的背影,吴娴啧啧两声。
身旁的侍女一句话不敢多言,埋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听着吴娴摩挲手炉的声音。
她幽幽叹了口气,语气与说出来的话语全然相反。
“小芊,我可真是害怕这位沈公子,你说我嫁过去后,日子要怎么过呀。”
“不过也恰好,沈公子如此对我,我自然该痛哭流涕一番,再让老夫人瞧一瞧,是不是?”
小芊战战兢兢,一字不敢言。
吴娴看着她温驯胆小的样子,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顶,动作与神情全然不像个将要及笄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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