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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凡尘劫 第三十七章 暗流潜踪(第1页)

蓑衣客惊恐的余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与怀中莲花令牌莲心那道裂痕处残留的、冻结灵魂的冰蓝幽芒与悲怆感交织在一起。劫书残片方才那剧烈的、如同毒蛇缠心般的阴冷震动,此刻虽已平息,却在神念深处留下挥之不去的寒意。而血髓石…秋长歌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块曾经滚烫搏动、指引方向的石头,此刻已彻底冰冷死寂,内部的暗红纹路如同燃尽的灰烬,再无半点生机。

目标转移了?还是…完成了?

无论哪种,都意味着幽冥宗的阴谋正有条不紊地推进。那三口朱砂封印、妖异如凝固鲜血的黑纹藤箱,里面装的绝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压下了左臂伤口和脏腑深处的阵阵隐痛。秋长歌猛地关上那扇漏风的破窗,腐朽的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狭小的室内重归昏暗,只有远处悬楼檐角零星透入的昏黄灵灯光晕,勉强勾勒出简陋家具的轮廓。

他不能等!必须跟上!

念头一起,牵动内腑伤势,喉头又是一阵腥甜上涌。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秋长歌迅速盘膝坐回冰冷泥地。意念沉入膻中穴,那缕莹白气流比之前壮大凝实了些许,却因强行压制伤势和方才的剧烈情绪波动而显得有些散乱。他强行运转《九转易筋术》三式法门,引导气流如丝如缕,艰难地探向脏腑深处被掌柜掌力震伤的区域。气流所过之处,如同钝刀刮擦,带来尖锐的刺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粗布短打。

疗伤?时间不允许!他需要的是暂时压制!

意念猛地一催,膻中气流被强行束紧,不再温和滋养,而是化作数股坚韧冰冷的细流,如同无形的冰针,狠狠刺入脏腑伤患之处!

“唔!”

一声闷哼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剧烈的、近乎撕裂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比受伤时更甚!但这种粗暴的“冰封”式压制,却也奇迹般地暂时麻痹了最尖锐的痛感,强行将翻江倒海般的内伤暂时“冻住”。代价是气息瞬间变得紊乱,皮肤下那层黯淡的琉璃光泽剧烈波动,几乎溃散。

顾不上喘息,秋长歌猛地站起,动作快得牵起一阵风。他反手拔出后腰那柄沉重的鬼头刀——刀柄缠着吸汗的鲨鱼皮,入手冰凉沉重,厚实的刀背紧贴脊骨,硌着爪痕未愈的背部,带来一种残酷的清醒。这是百草堂掌柜的兵器,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利器。

他将那本浸染药味与血腥的账册塞入怀中紧贴劫书残片的位置,莲花令牌则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稍微压制脏腑被强行“冰封”后的阵阵抽搐。最后瞥了一眼这间名为“老鱼窝”的破败斗室,他毫不犹豫地拉开那截朽木门闩。

门外走廊依旧昏暗,混杂着鱼腥、劣酒和汗酸的气息扑面而来。楼下大堂的嘈杂人声隐约传来,划拳声、低语声、杯盏碰撞声交织。秋长歌如同融入墙壁的阴影,贴着冰冷的石壁,无声无息地向下移动。

楼梯陡峭狭窄,踩上去吱嘎作响。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将自身气息压至最低,意念沉入膻中,那缕莹白气流如同水底不起眼的卵石,覆盖全身皮膜之下。皮肤上琉璃光泽微弱流转,竭力模仿着那些底层散修的驳杂气息。

经过二楼拐角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柜台后那个干瘦如鱼骨的老头。老头依旧耷拉着眼皮,用那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油腻的柜台,仿佛对楼上的动静、对刚才离去的蓑衣客、对眼前这个匆匆下楼的客人漠不关心。但秋长歌的心神却瞬间绷紧——就在他经过柜台的刹那,劫书残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又微微一烫!

不是示警的阴冷恶意,更像是一种…被窥探的感应!

这老鱼头,绝不像表面那般简单!他很可能就是蓑衣客的情报来源,甚至…更多。

秋长歌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转头,径直推开沉重的木门,汇入了尘世坊夜晚喧闹而危险的人流之中。

门外,山风裹挟着更浓的雾气,湿冷地拍在脸上。栈道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昏黄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浓雾,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更高处的悬楼灯火通明,灵光流转,传来丝竹管弦之声;而山脚码头方向,则是更粗粝的喧嚣,夹杂着货箱碰撞和船工的号子。

目标在哪里?

秋长歌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重重雾气和错落的人影,飞快扫视。听雨阁的人扛着三口沉重的箱子,目标明显,行动却无声无息,必然不会走最喧闹的主栈道。他迅速判断方向——他们离开听雨阁后,是向下层移动的!

他不再犹豫,忍着脏腑被强行压制后传来的阵阵闷痛和左臂伤口的刺痒,像一条滑溜的游鱼,逆着向上层流动的稀疏人流,快速向下层栈道挤去。他尽量低着头,将染血的左臂袖口残片塞得更深,鬼头刀的厚背也被粗布外袍尽量遮掩,只留下一个行色匆匆、似乎急着去码头接货的底层散修背影。

越往下,栈道越显拥挤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鱼腥味、汗臭味和劣质熏香的气息,驳杂的灵气也变得稀薄污浊。两侧悬楼的灯火黯淡了许多,更多的是挂着破旧布

;幌的渔具铺、廉价酒肆和简陋的客栈。穿着粗布短褂、袒露着精壮上身的汉子随处可见,警惕或麻木的目光扫视着往来人群。

劫书残片贴在胸口,持续散发着微弱的温热,如同休眠的火山,但那细密的嗡鸣却始终存在,如同蚊蚋低语,提醒着他无处不在的探查和危险。他不敢放出神念,只能依靠最原始的五感和劫书的模糊预警。

“让开!让开!”粗鲁的呵斥声从下方传来。

秋长歌心头一凛,身体本能地贴向湿冷的岩壁阴影处。只见几名气息彪悍、腰间挎着弯刀的汉子,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行人,簇拥着一个穿着锦缎袍子、面色倨傲的中年人快步向上走来。那中年人手中把玩着一块散发着微弱灵光的玉石,眼神冷漠地扫过两旁低矮的店铺和瑟缩的散修。

是某个小势力的管事?还是…幽冥宗的外围爪牙?

秋长歌屏住呼吸,将头埋得更低,粗布外袍裹紧身体。怀中沉寂的莲花令牌似乎也因这几人的靠近而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凉。他紧紧握住鬼头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透过粗布传来,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那几人并未停留,径直向上层走去,带起一阵混杂着体味和淡淡硫磺味的风。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雾气和上方更明亮的灯火中,秋长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向下追踪。

穿过一条摇晃的铁索吊桥,下方传来更为清晰的水流拍打岸石的声音,还有码头特有的喧嚣。栈道在此分岔,一条继续盘绕向下通往灯火通明的码头,另一条则延伸向侧面一片更为阴暗、建筑更加杂乱低矮的区域,那里悬挂的灯笼稀疏而破败,如同垂死的萤火。

就在这岔口,秋长歌的目光猛地锁定了前方!

浓雾之中,隐约可见几个青灰色的身影,正扛着沉重的长条状箱子,拐进了那条通往阴暗区域的栈道!那箱子的大小、形状,还有在昏暗光线下隐约可见的暗红色朱砂封印痕迹——正是听雨阁运出的黑纹藤箱!

他们没去码头!而是转向了这片鱼龙混杂、三不管的阴暗角落!

秋长歌心脏骤然缩紧,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上。他不再掩饰速度,身形在昏暗中几个起落,如同鬼魅般贴近了那条阴暗栈道的入口。他没有直接闯入,而是紧贴在入口旁一处凹陷的岩壁阴影里,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栈道深处,脚步声沉重而规律,渐渐远去。空气中,除了惯常的鱼腥和霉味,还飘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混杂着硫磺与血腥的甜腻气息——正是之前在听雨阁大门开启时涌出的那股浊气!

错不了!就是他们!

秋长歌深吸一口气,冰冷的雾气带着腐朽的气息灌入肺腑,强行压下脏腑因疾行和压制伤势带来的剧烈翻搅。他握紧鬼头刀,将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礁石,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片被浓雾和阴影笼罩的、尘世坊最底层最混乱的暗流之中。

前方的黑暗里,三口承载着未知血腥与罪恶的黑纹藤箱,正被无声地运往一个隐秘的巢穴。而他,秋长歌,将独自一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循着这幽冥宗留下的血腥轨迹,潜入这片连劫书嗡鸣都显得格外压抑的深渊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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