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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武门外,金吾卫护送官员们的马车几乎同时到达。暴雨如瀑,官员们在睡梦中匆匆被叫醒,衣服都还没来得及穿好,便被一众官兵送上了马车。
惊雷闪过,恍若白昼,闪电光打在冰冷的牌匾上,巍峨宫门屹立在狂风斜雨中,森森可怖。
金銮殿内青石板上湿漉漉一片,官员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低着头迅速整理仪容仪表。
“萧丞相,您可知陛下此时叫我们来所谓何事?”工部尚书跟刚被人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全身都淌着水。
来的路上遇上大坑,马车陷在泥地里,他是被金吾卫打着伞护送来的。
然而狂风不止,暴雨未歇,无甚大用。
“吾也不知。”萧怀民脸色凝重,这般紧急地召见大臣,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殿内气氛肃杀。
萧珩一身黑衣进殿,面庞上沾着未干的雨露,带着夜的寒,霜的冷,踏出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他环视场中,走至晏南机身边停下,颔首低声道,“绵州大雨,三州生变,绵州、沧州、豫州被大水淹没,三十万百姓……”
萧珩紧紧咬着牙关,没将话说尽。
大雨,水灾。晏南机把刚才从宫人处拿的手帕递给他,神情一凝,“先听听陛下怎么说。”
“皇上驾到!”
萧珩退回原位,一众官员迅速整理好仪态。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别万岁了!都平身平身!”泰兴帝满脸凝重,如乌云压顶,直切正题:“范阳,给他们念一下奏折!”
“是!”
“启皇上安,绵州知府敬奉!三月初五,绵州大雨,当夜雨下不止,初六,城中渐有积水,初六夜,卜河水位升高,初七凌晨堤坝决堤,沧州、豫州、绵州三州遭遇水患。初八雨势未降,目前统计,死亡人数已超三十万人,望京中驰援!”
驰援二字写得醒目而潦草,一封急报来时路上不知经过多少波折,笔墨被水晕开又干涸,无一步彰显着情况的危及。
这是一封再简洁不过的急报,连书信礼仪都全然不顾,可想而知情况有多惨烈。
满堂哗然——
三十万人!
如此触目惊心的数字!
泰兴帝揉着眉头,一会儿的时间嘴角竟然急得冒起了火泡。
“众爱卿也听到了,如此严峻的形式可有应对之策?”
刑部尚书穆同泽出列:“陛下,如今雨势未绝恐有后患之忧,三州与我京都如此之近,仅一个山关之隔,倘若流民进京还需处理安顿,臣恭请朝廷开仓放粮,出资赈灾!”
工部侍郎道:“流民进京谈何容易,京都城本来就人广地稀,如此多人一下涌入,你打算将他们安置在哪里?而今京都城内积水亦是严重,再添上这么些人更要寸步难行!”
工部尚书也道:“卜河决堤,工部势必要派上人手去修缮,为京都流民搭建棚舍一事实属乏力,京中人口本就众多,如今再加上新进的流民,恐怕会事与愿违啊陛下!”
“而且水灾后多疫情,万一流民把瘟疫带到了京都,到时候沦陷一发不可收拾就太得不偿失了啊!皇上,万万不可让流民进京啊!”
“尔等真是笑话,哪有将流民拒之门外的道理,别人千里迢迢赶来这里不就是因为相信我们相信朝廷愿意给他们一个栖息之地吗,如今这样做,确定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大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泰兴帝听得心情愈发烦躁,一直给晏南机和萧叙使眼色。
他们二人还没找着机会说话,大皇子陈阑便出列:“父皇,儿臣以为当务之急是灾区治理和安抚难民,此次雨势如此之大,短时间内没有减小的趋势,怕灾情更加严重,使得民不聊生。三州与我京都如此之近,虽有山关相阻,但不可不防,父皇应当迅速派人前往支援!”
“钱粮赈灾是其一,拯救遇难灾民是其二,灾后建设也是重中之重!”
二皇子陈砚也道:“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钱粮赈灾,确保百姓无忧。萧尚书,户部如今可以拨出多少银钱赈灾?”
萧叙神色凝重,他道:“近几年,朝廷在南方兴修水利,又于北方修建天堑长城,去年底修建皇陵,如今国库刚好处于入不敷出的阶段。原本靠今年的税收微臣是能有办法实现收支平衡的,但以而今的雨势——”
雨势如此之大,几乎半个大兴朝都在下雨,被淹没于水中的庄稼数不胜数,今年不减税就不错了。
他的话被打断,刑部侍郎张从简道:“这么说来,户部是拿不出钱咯。”
福东林跟他一个鼻孔出气,冷哼道:“不都说你萧叙是财神爷转世,户部有了你国库内银翻了好几番吗,怎么真到要用的时候反而拿不出钱了,难不成之前做出来的都是为了名声而造出来的假象?”
户部侍郎出列:“这纯属是污蔑!我家大人自上任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为朝廷,为百姓夙兴夜寐,近几年国库是否丰裕想必诸位自己心里清楚。”他眼风一扫,气道:“怎能张口胡诌!”
张从简张嘴呛回去:“那你户部倒是拿钱出来啊!”
“我们有说不拿吗!只说最近国库钱粮紧张,话还没说完你们就蹦出来了,这么巴不得我们拿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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