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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票成功的界面跳出来之后,邓川的手机陆续收到了好几条来自航空公司的提醒短信。提醒着她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只属于她们两个人的,奔向徐薇的旅途。
距离在这一刻终于真正化为实质,降落在她的心头。
对面的宿舍楼人影晃动,偶尔传来几声欢呼。十八岁,大学,北京,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事,可邓川却觉得心里很空。
她引以为豪的专注力在此刻离家出走了。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的呼喝声,宿友的谈笑声,空调外机的轰鸣,浴室里水管泊泊的水声,几乎整个世界的嘈杂都朝她扑过来,邓川像是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努力地仔细辨认着。
夜都是一样的夜,月也是同一个月,跟过去无数个夜和月并没有任何区别,可邓川却忽然明白了,距离就像是一道横在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天堑,或者是一根轴,把她的成长,把她实实在在存在着的十八岁,连同被掩盖着的繁星一起,永远地留在了远方的那座城市里。
但好在,至少,她们拥有同一个月亮。
邓川垂着眼睛想了一会,任凭怅然若失的思念在自己心里野马一样乱窜,她在心里叹气,想:徐薇,你又给我上了一课。
空气又闷又热,像把人放在火炉上烤,煎熬到让邓川无法忽略的地步。她定定神,转身洗了把脸,抬手把洗手池的水龙头拧紧,推开门进了屋里。
屋里的三个人早已经从震惊中平复过来,各做各的事情。李明棠和谢遥在震惊过后终于也反应过来,邓川之所以对形形色色的搭讪信息和追捧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厌烦,原来是早就有对象了。
但她这样的人,实在让人好奇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跟她谈恋爱。
李明棠和谢遥虽然好奇得要命,但还是维持着不探究人家私事的礼貌,把话抓心挠肝地憋在了心里。
她们的不追问让邓川松了口气。
邓川在椅子上坐下来,摆弄自己的相机,仔仔细细地把镜头逐个擦干净,装上,又取下来,用重复且机械的动作找回自己的一点专注力。
周知看在眼里,给她发微信:怎么了?不开心?
邓川回复她:没有,在想事情。
周知开了个玩笑:看来这个事情把你难倒了。
邓川没正面回答她,只问了一句:你说,我跟我女朋友在异地,我该做些什么去弥补她?
周知:既然已经有不可抗力因素了,那就尽量用行动去弥补吧,实际的行动比说的话更有力度。
这话说得有道理,邓川觉得自己订机票的决定实在无比正确,她倍感振奋地打起精神,在网上给周六一口气买了五个球。
徐薇哪知道小朋友心里有过这么多的千回百转,她挂了电话,把学生课堂作业批完,看会书,跟邓川道完晚安就睡了,任凭周六噔噔噔地在客厅玩球跑酷。
军训一天一天地进行着,跟徐薇的见面像是放在邓川舌尖上的一颗糖,她既舍不得咽下去,也阻止不了这颗糖在她舌尖发散开的甜味,甜味渐渐减弱,距离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军训的第十天,傍晚吃过饭后,邓川照例跟周知去了健身房,两人换过衣服和鞋子,各自带了耳机上跑步机。
邓川运动的时候不爱跟别人交流,对她来说,跑步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放松,是像学习一样美妙的活动,极度专注,极度自我。
她跑完三十分钟,停下来喝口水,脸上没什么表情,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下肩膀。
邓川以为是周知,没想到回过头一看,是一个不认识的女生。
来人个子比她矮一些,戴着黑色鸭舌帽,运动短袖短裤,脸上汗津津的,似乎也是刚从跑步机上下来,面孔很陌生。
“梁雪,摄影协会的会长。”女生像是看出她的遗憾,笑容明亮地伸过手来:“师妹你好。”
邓川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回握下她的指尖:“你好。”
“我们加了微信的,还有印象吗?”
她们聊过一些相机参数的调试问题,邓川有点印象:“有的,师姐好。”
梁雪的笑容更灿烂了:“你也喜欢健身吗?”
邓川不想解释太多,笼统地说:“还好吧,我是跟我宿友一起来的。”
“我也是从大一就办了健身卡,只是这几天开学忙,今天才能来一趟。”梁雪笑着解释:“所以今天才看见你。”
她一身的运动装束很能证明她的话,态度也一直维持着不过分亲近的熟络,这一类很懂交际分寸的人一向不好拒绝,邓川笑了笑,聊过几句,放下手中的水杯,暗示自己要开始跑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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