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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楼下咖啡厅耽搁近半小时,时闻在顾秘书与保镖的陪同下回到病房。
霍决的外伤不算严重。但毕竟伤及头部,虽然CT显示颅内情况正常,医生还是建议他留院观察72小时。
推开门时,霍决正站在窗边,望着泛滥的雨,打一个电话。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不动声色结束通话,收起手机。
换了身病号服,额角贴着纱布,左手绑了手臂吊带,看起来却没多少虚弱感。或许是因为那双永远冷静沉鸷、胜券在握的眼睛。对视几秒,霍决笑了笑,坦然面对她的审视,主动走过来牵她的手。
病房布局开阔敞亮。休息区与会客区有一道自动玻璃门间隔。餐厅岛台上色彩繁茂,有序陈列应季或不应季的花枝。
霍决只有右手能动,单手拉开座椅,腕间露出一行刺青。
没有了白奇楠的遮掩,那串坐标就像一句隐晦的谜底,自然而然揭示人前。
在时闻无言的注视之下,霍决迁就她的视线,微微低头请求谅解,“临急临忙换了个备选。潦草了些,别嫌弃。”
岛台上,花枝簇拥间,精心摆放着一个8寸加高的微景观蛋糕。
一座极地小岛。
悬崖由巧克力浇筑。旷野由抹茶铺陈。不规则的高低差岛屿,边缘破碎,居中趴伏一对彼此嗅闻鼻子的小北极熊。
霍决拆开包装,将一支细长蜡烛插在熊仔中间。
那枚他们都很熟悉的纯黑电光漆都彭,“咔哒”一声划亮,点燃顶端的烛芯。
火光静静跳跃,宛若小鸟脆弱的心脏。
“许个愿。”霍决低声催促。
时闻没有什么表情,长发微微湿润地垂落,在清丽的面庞上制造出一小片浅浅阴影。
“算了。”她视线停顿少时,慢慢从蛋糕转移到他身上,“我生日通常没什么好事发生。许过的愿,也不灵验。”
“偏见。”霍决帮她将碎发挽至耳后,轻描淡写道,“虽然发生了些意外,但今天还没有结束,bb。”
一个布朗镶嵌匣盒被递到她面前。
翻开来,丝绒软布里,静置一支黑金限量的万宝龙阿加莎。
笔夹镀金,缠绕精雕细刻的蝮蛇一尾。
好熟悉。
熟悉到连蛇瞳上的细微划痕都有记忆。
时闻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再见到这支旧钢笔。
五年前,她独自离开伦敦。因有事隐瞒,心怀歉疚,所以主动将笔留给霍决,承诺自己很快就会返程,想让他放心。
然而短短数月,事态急转直下。霍决回到云城,时闻却要离开,和霍赟一起去另一座城市。分手的那个暴雨夜,他退无可退,在悬崖边上徒劳攥住这支笔作最后筹码。
时闻哭得那么可怜,心肠却那么硬。她说自己食言,不会再回伦敦,让他把笔扔掉,不要再去找她。就此决绝走出房间。
转眼至去岁深冬,在白塔寺,他们睽违已久地碰面。她的发绳意外断了。他侧身挡风,漫不经心将笔递过去给她应急,看她像少女时那样随便用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挽住发髻。
时闻不知他作何想法。是物归原主,彻底厘清往事。还是以此为借口,再次牵扯关系。
她暗地里数度摩挲笔夹上的蝮蛇。最后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在那个山中留宿的雪夜,借着索取一支烟的动作,又轻巧地退了回去。
这支阿加莎,对时闻而言意义非凡。
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她另一个名字的来源,同时也是她与霍决分开的见证。
犹如某种隐晦的象征,不能确定具体指向的,究竟是重新开始,抑或彻底失去。
她露怯了。
站在薄薄冰封的湖面,不敢打破微妙平静,只能不进不退保持不动。
而今,历经数年,这支被保存得精细完好的阿加莎,又一次作为生日礼物呈现在时闻面前。
“原本应该更郑重些的。”霍决低声,“但我觉得时机更重要。”
时闻拥有过很多,失去过更多。她对物质与金钱没有那么深的执念。比起昂贵的珠宝、绚烂的焰火、有市无价的房产,她其实更希望得到一支刻着细细划痕的旧钢笔。
霍决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
他不需要她衡量比较。
他什么都愿意送到她面前。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被钢筋水泥隔绝,发出遥远而微弱的声音。
时闻慢慢仰起脸,眼底映着一点柑橘色的灯光。她的目光很专注,又很茫然。令霍决想起他们在亚港面对面醒来的一个清晨。他将她抱在怀里,没有人在乎昨夜的暴雨是否仍然在下,时闻也是这样睁着一双湿润的深棕眼眸,与他对视着,一动不动。
“失而复得。又一岁。”
霍决俯身,风度翩翩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
时隔五年,他祝她,“Happybirthday,Agatha.”
被纳入熟悉的怀抱里,脸颊贴在颈侧,嗅到他身上清凉的、混合血腥与药物的气味。时闻手悬在空中,久久落不下来。
“为什么。”她怔怔问,“我没有遵守承诺。”
“我也没有。”霍决亲了亲她耳骨,向她坦白,“安城的雪,我见过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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