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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迟划拉着手机屏幕,终于在通话记录的角落找到了段英酩的电话号。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段英酩。
对方居然在回国当晚还记得找他?
为什么?
大哥的责任感?
上辈子遇袭后,他在医院躺了许久,手机早不知去向,更别提什么电话、联系方式了。
或许当初确实有过这么几通电话,但是对方那个身份自然不会和他互动提及这几通电话。而且这之后他很快被发配,继而又闹出丑闻,自请离开,两个人就更没什么交流的契机。
现在想想如今重活一世,竟然和段英酩生出了许多牵连,本该是两条平行线的人生轨迹,却因他的改变而隐隐有了交汇。
裴迟并不排斥这样的发展。一来段峥嵘退下来,不参与集团事务,他确实需要通过段英酩进入段氏,二来平心而论,段英酩那身出尘的气质,光鲜的履历与显赫的家世,即便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高傲,也实在让人难以不心生向往。
裴迟通过手机号码主动发送了好友申请。
之后的时间里,他几乎每过半小时就要拿起手机查看一次。
饭桌上频频走神的模样惹得段峥嵘多次侧目,几次欲言又止,又笑笑算了。
直到深夜,鸟鸣阵阵,裴迟躺在床上,手边的手机屏幕始终亮着。他不愿承认自己在等待,可分明就是在等。
然而,手机始终没动静。
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想起段峥嵘说过,这间卧室隔壁就是段英酩小时候常住的那间,两间房格局相仿,隔壁还留着不少段英酩的旧物。
就连他现在用的这套床品,也是段英酩从前用过的。段峥嵘在这幢二层小楼里独居多年,身边只留了几个必要的人手照料。入夜后,佣人们也都各自回家,偌大的宅子里常常只剩他一人。
这宅子已经很久没有新客到访,更少留宿外人。裴迟临时过来,自然只能用这些旧物。他刚来那天,老爷子还特意问过他是否介意用旧物。他有什么好介意的?从前连被段以霄泼湿的被子他都睡过。
裴迟翻了个身,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今日又提起段英酩,此刻躺在柔软的棉质床单上,开始想象从前那个人生活在这的场景。
这些天老爷子和他下棋时话里话外也有提到段以霄,段英酩把段以霄收拾得够呛。那个混世魔王虽然无法无天,但在段家最服气的就是段英酩这个哥哥,从小就跟在段英酩屁股后面转。
其实,段以霄和段英酩并非一母所出。段英酩的母亲——段后森的第一任妻子,生下他后就出国进修了。传闻那位夫人和段后森的风流程度不遑多让,最终在段英酩十多岁时客死异乡。而段以霄的生母本是段后森在国内养的情妇,生下孩子后妄想登堂入室,被段老爷子直接住出门去后消失了。管不好妻子,在家没有话语权,又被另一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段后森因此成了很长一段时间圈内的笑柄。
段后森内心不忿,养女人养男人事在圈子里本来就常有,他凭什么就搞得这么难看,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老头子。
自那以后,他越发不着家。导致即便有保姆,但段以霄幼年时也全是段英酩这个哥哥在带。直到一两年之后段英酩才被老爷子重新接走,后来就是他到了段家,段英酩出国了。
这回段以霄头一次被最敬重的兄长训斥,还被裴迟扣了个持刀伤人的罪名,加上之前雇人殴打裴迟的旧账,段英酩直接数罪并罚。整个段家都听见书房里段以霄哭天抢地的动静,裴迟猜那小子肯定没少骂自己。
气得段英酩最后动了家法,抽得段以霄至今下不了床。据说打得皮开肉绽,连段后森都不忍直视。
下手还真够重的。
裴迟心里想。
老爷子跟裴迟说这些,一来是闲话家常,二来也是想调和三个孩子之间的矛盾。特别是段英酩和裴迟之间,别因为这件事生了嫌隙。他看得出来,裴迟确实聪慧,品性端正,对商业上数字也很敏感。
若是两人日后能相互扶持,段英酩肩上的担子也能轻些。毕竟自家那些儿子侄子什么德行,老爷子心里门儿清,没一个让人省心的。有裴迟在段英酩身边,待他百年之后咽气也能咽得安心。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就在裴迟昏昏欲睡之际,手机突然震动——段英酩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十分钟之前,刚刚结束一场会议的段英酩回到办公室,甫一坐下就瞥见手机上亮起的红点,好友列表里来了个新申请,头像是知名球队球员的签名棒球,背景是一片绿草茵。
“我是裴迟。”
在看到这名字,段英酩不由得怔住。
原本他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养子弟弟,他被段峥嵘养大,就算在国外待了多年,他依旧没有变他心底里的传统。
为了这份传统,也为了段家的名声,他在愿意维持表面的和谐忍耐自己的父亲的荒唐行径。
也为了粉饰段家的太平,他明知裴迟在段家不好过却依旧没能做什么,他和裴迟的关系没比陌生人更亲近,在他的眼里段家的利益才最重要,即便裴迟不是段家人,但他享受这段家的一切,就自然要承担利刃的另一面。
他原本是做好了回国在宴会上见对方的准备,他愿意和对方好好谈谈,愿意听一听对方的想法。如果对方想要离开,或者一些合理的条件他愿意做主答应。
但是想起来那天他和段老爷子进家门时看见的那张脸——那个那晚在酒店被他强迫,唇齿勾缠一番,他清醒过来后悔又发狠咬了对方一口,翻脸不认人的对象,竟然是他多年没见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这时候再想起来,他依旧表情微妙,他不是后怕,而是责怪自己选错了对象,手机的光映着的脸,脸色都苍白了许多。
也不知道这时候突然给他消息,是不是那天被他看见了脸,在动歪脑筋想要以此威胁他?
他盯着手机出神,正迟疑着,办公室门被秘书叩响,他指尖一颤,竟直接误点了接受。
“老板,你要查的裴迟的经历,都查到了。”林霖抱着一叠文件站在门口。
“好。放这儿吧。”段英酩发现了失误,揉了揉眉心,“时候不早了,你先下班,辛苦了。”
秘书笑着应声,转身离开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高跟鞋的声响渐行渐远,办公室重归寂静,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璀璨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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