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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铭。”
他转过头去,是时晏。
是完好无损的时晏。
他单手插兜,站在半人高的围墙外,正是来这里的第一晚他们翻出去的那堵。身后河岸旁的一排路灯发出明亮的黄色灯光,把他的样子映照清楚,米色的棉线上衣一尘不染,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曾乱。
在他的目光里,贺铭对现实的知觉慢慢回归。他才发觉那条不听使唤的腿似乎是脚腕扭伤了,掌心也传来一阵锐痛,他抬起手,发现手掌上有深浅不一的血痕,正中间还嵌着一颗石子。
这还不算,他身上全湿了,贺铭迟缓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踩进了铺满石子的景观水潭里。裤腿湿哒哒往下滴水,上半身也没好到哪儿去,被汗浸透的衬衫黏糊糊贴在身上。原本挂在脖子上的眼镜不知所踪,只剩一截断掉的眼镜链勾着纽扣。
他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不用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有多好笑。
贺铭这么想着,也真的笑了出来,但时晏没笑,只是皱着眉头看他。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等时晏出声制止,咬牙翻过了围墙。
落地过程中时晏扶了他一把,他顺势握住时晏的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别骂我,让我和你待一会儿。”
想了想又说:“骂我也行。”
于是时晏的表情变得有点无奈,“我骂你干什么,只是想让你回去换衣服。”
贺铭瞥见时晏的袖口已经被弄脏了,他松开手,稍微退开一点,在口袋里翻出时晏给他的那条手帕,想给他擦一擦,却发现手帕也湿乎乎的不太干净。
而时晏翻出一条新的递给他,言简意赅地评论:“手帕强盗。”
他要拿手帕去蹭时晏的袖子,被时晏躲开,“先擦脸。”
在贺铭认真擦脸的时候,时晏用脏了的袖子在他空着的手背上蹭了一遍,把他那只手擦干净,又不动声色地握住。
贺铭的眼睛弯起来,没了眼镜的遮挡,细小的神态也变得分外明显。
“不然我还是先回去换衣服。”
时晏别开眼睛不看他,“随你。”
牵着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没有放开。
“你知道吗。”贺铭幸运地在身上找到一包手帕纸,因为塑封的保护,还是干爽的。“我特别喜欢夏天。”
时晏看着他用力把裤腿拧干,又试图把皱巴巴的痕迹抚平,睫毛扑在眼睑上,瞳仁里微光闪烁。
“为什么。”
贺铭似乎想了一下,但答案非常草率:
“可能因为衣服干得快吧。”
时晏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你怎么回来的?弄成这样。”
“完了。”贺铭想起一路上的种种,隐去细节,做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的驾照没了。”
他看得出时晏有点心疼自己,这很好,但他不想让那变成愧疚。如果不是他,时晏也不用面对贺宏伟那样的烂人。
尽管时晏拆台的时候从不讲情面,但如果他想,他也可以很体贴。
他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我把驾照借给你扣分也不行?”
“可能也不够扣。”
贺铭摇头,时晏挑起眉毛,“人都这样了,车没事吧?”
他急匆匆的,连车钥匙都没拔,贺铭单手扶着额头,“车可能也要没了。”
对着时晏盈满笑意的眼睛,贺铭的紧张和惊惧完全消散。
“你回去休息吧,我去跟交警自首,顺便找一下车。”
“我找人处理。”时晏抬腕看了下表,“再等等。”
“好。”
“你不问我贺宏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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