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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了指那些侧面有开叉的裙子:“我看你们店里这些衣服也用到了刺绣,不知道收不收这样的帕子?”
帕子没展开的时候,店员还不觉得这个乡下来的没见识的姑娘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像这么厉害的绣娘早就被各大高级私人定制的制衣坊请去了,为了能留住客人,甭管人才藏得多深,那些东家、掌柜们,总能想办法打听到消息,把人请回去。
而那样的制衣坊绝大多数开在省城江凌那样的大城市,连她们这白城都没有。
等到绣帕被完全展开,店员眼睛一亮:“这……”
姜榕装不好意思:“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的,如今囊中羞涩,想换些钱补贴家用。”
店员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竟然还会用成语,看来应该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是个乡下土包子。
再仔细看看她的手、脖子、头发等衣服没遮住的部位,脸和手背被晒得有些黄,但其他地方皮肤很白很细嫩,头发虽短却乌黑浓密,没准是哪家旧式大户人家养在深闺的小姐。
现在已经是新社会,很多旧式家族跟不上时代落魄了,女眷无奈之下会来卖自己的绣品也很正常。
是了是了,只有这样的来历才不会像其他以刺绣为生的绣娘一样,早早就被那些铺子收入囊中。
店员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对。
她甚至已经联想到,若是自己为店里拉来这么一个被遗落的厉害的绣娘,姨妈肯定很高兴,也许还会给自己一个大红包当做奖励!
店员兴奋之下,完全忘了看姜榕的脚,那是一双大脚,而不是旧式大户人家小姐们都要裹的小脚。
她一把握住姜榕的手:“收收收,这样的绣品我们店肯定收的!我叫田雨,您叫我小雨就行,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姜榕被田雨突然的亲近吓了一跳,忙不自在地抽回手:“我叫姜榕,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好好好,那我叫您姜小姐,不知道除了帕子之外,您还有没有其他绣品?如果合适的话,我们这里都收的。”
姜榕摇头:“暂时没有。”
刺绣是一门好手艺,它养活了许许多多的女子,但如果有得选的话,姜榕其实不想再碰刺绣。
做刺绣总是需要一直待在同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同一方窄窄的绣棚前。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什么禁锢着,让她回想起在姜家时,那压抑得让她喘不过气的感觉。
姜榕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曾质疑过自己,明明过得比很多人都好,为什么还要胡思乱想,如此不知足。
可就算会质疑自己,她也依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逃离的心。
“那太可惜了,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手头上没有合适的绣线和布料,还是家里不方便,所以才没能做其他绣品呢?”田雨这话也是试探的意思。
如果连丝线都缺,说明这位客人家中经济已然十分窘迫,有很大可能会接受店里的招揽。
她话里的试探姜榕自然听出来了,其实她的针线包里有绣线,但是她想教梅萍的女儿女红,好还梅萍冒险给自己担保的大人情。
如果在自己囊中羞涩的时候,能在昨晚活后,免费得到一些剩余的绣线和布料的话,何乐而不为?
更别说还有可能得到一份工作,在生存面前,哪怕再不想做这个,她也不会不知变通故步自封。
姜榕故意露出有些窘迫的神色,点头:“这帕子还是我以前绣的,让你见笑了。”
“怎么会,你这帕子留多久都不过时,现在的人就喜欢这种寓意好的图案!”店员毫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堆话,然后话音一转,“不知道您还接不接活?”
可算提到这个了,姜榕忙点头:“接的,只是我家离得比较远,也不方便住到城里来……”
“这就有点难办了。”田雨嘴上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一惊笑开了花,立刻趁机要姜榕的住址,想着到时候好让姨妈知道上哪儿找人。
“不过您可以先留下您的住址,等我去问问我们店的掌柜,给您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让您拿活回去做,到时候要是掌柜同意,我亲自去您家通知您,怎么样?”
姜榕自然是求之不得:“我现在住在亲戚家。”接着就说了梅萍家的地址。
田雨简直如获至宝,为了能兜揽住这个人才,竟自作主张,给了姜榕一些布料和绣线:“这布料是要做一件这种旗袍的,要喜庆一点的图案。”
“喜庆一点的……”姜榕趁机仔仔细细翻看了一下那件被称作旗袍的裙子,又看看田雨给自己的布料。
想了想后继续说:“喜鹊登梅你觉得怎么样?你这里有纸笔的话,我可以现画出来给你看看,先确定好样式,也好避免我绣出来后不合你们店的要求。”
“您竟然还会画绣样,那样当然是更好了!”田雨当即去拿纸笔。
然而她拿出来那笔的笔尖处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笔,让姜榕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又担心说了自己不会用这种笔会被怀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
好在田雨可那她一直不下笔,自己脑补帮她找了借口,认为她这种旧式家庭出来的女子肯定更惯用毛笔,又给她换了毛笔,拿了墨水瓶来。
姜榕总算松了口气,提笔沾墨。
几笔就在书页大的纸上,勾勒出了一副简略的喜鹊登梅图样,店里没有颜料,所以她画的梅花也是墨色。
两人一个认真画,一个认真看,谁也没发现,店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一个人,也凑到柜台边上看。
等姜榕画完放下笔,那人突然出声:“墨梅画得真好,那雀放在这画里,却有些突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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