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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景昭冷冷道,“可我听说,你上次见小王村拿不出钱,硬逼着村里做主的妇人在欠条上按了手印,写明如不缴纳,便要将那妇人卖出去填税——官府催逼缴税,竟以买卖良家妇人相胁吗?”
李公差本能狡辩道:“那是,那是催她们缴税催的急了,吓吓她们而已……”
“欠条呢?”景昭平淡道,“拿出来看看,上面写的到底是几两银子。”
李公差瞠目结舌。
他待要说话,却发觉自己方才下意识认下了欠条一事,现在再反口已经来不及了。
他这短暂的沉默已经能说明很多。
另一个金石相击般动人的声音从帘后响起。
裴令之淡淡道:“原来官府收税的数额,竟可以朝令夕改,倒不知这税究竟是仙野县在收,还是有人从中渔利、中饱私囊的借口?”
“这……这……”
荷花悲愤道:“李有德,这几年你连地皮都要刮下来,我一分一毫记得清清楚楚,我不怕对质!你呢,你敢不敢当着贵人的面,和我们对质!”
李公差磕磕绊绊,心下一横,索性道:“贵人,您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吏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多大的头戴多大的帽子,太大的罪名我们也不能认,您是尊贵的人物,不知道这些下贱刁民们最爱胡言乱语,造谣生事。”
刘公差在身后拼命捅他,李公差硬着头皮,继续道:“您不知道,这些贱民们嘴里没个实话,尽是利用您的良善。我们也只是奉上官的命,您身份高贵,也不能插手县衙收税吧。”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觉身上一凉,如芒在背。
凉意不知从何而来,可能是苏惠看他如看死人的目光,也可能是屋外妇人孩童们愤恨的眼神。
景昭很久没碰到过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的人了,一哂:“倒是有几分胆子。”
裴令之怫然道:“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好。”景昭点头道,“此言有理,收税的事,我的确不该直接问你这个末流小吏,而该直接去问一县长官。”
“不过空着手去,终究不妥。”
啪的一声,景昭随意放下手中杯盏:“我看你很大胆,有些胆色。”
话中喜怒难测,李公差总算清醒过来,额间生汗:“不,不敢当。”
“既然如此,我要找你借一件东西,才好去见仙野县令说话。”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悄悄攀上了李公差的背心,像是冰冷的蛇吐着信子,毒牙已经挨到了他的颈间。
哗啦一声。
景昭信手揭开草帘,徐行而出。
她的面容文秀,气质非凡,骤然出现在这间狭窄的房屋中,不啻于仙人临凡般惊人突兀。
两名公差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什么?”李公差梦游般地问道。
路过苏惠身边时,景昭随手抽出了他的佩刀。
雪亮刀锋迎着天光,折射出异常刺目的光芒。
李公差忽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尚未回过神,下一秒,他看见了一双熟悉的腿,熟悉到有些怪异的地步。
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很奇怪,像是在不断下落。
人头飞起,无头的尸首摇摇晃晃,腔子里鲜血狂喷,尖叫声平地骤起。
一片血红中,李公差终于感受到了迟来的疼痛。
他后知后觉地想:原来是我的头掉下来了。
砰的一声。
人头落地。
景昭随意一甩,刀锋上鲜血滴落,重新恢复雪亮的光泽。
她看也不看栽倒在地的无头尸首,转向软倒在地的刘公差,眉梢微挑,声音平和。
“他不会说话,不敢说话,所以我借他的头去和县令说话。那你呢,你会不会说话?”
第54章第五十四章短刃连鞘在掌心一拍,白衣……
一把短剑浸在池水里。
殷红的痕迹随着水波扩散,却没有变淡,反而越来越浓。
整间厅堂中弥散着浓重的血气,十分难闻。
景含章蹲在池边,撩水洗剑,身侧许多侍卫来来去去,将厅堂中倒毙的尸首拖出门外。
看着最后一名刺客的尸体被从池中捞出,景含章啧了一声,擦干净短剑上的水珠,随意别在腰间。
“怎么处置?”
谈照微抱臂而立,袍角溅落几点血痕,颊边沾着一滴圆圆血珠,像是血染出的一个小小梨涡。
他说:“除了追查到底,还能怎么处置?”
“我是说内贼。”景含章说,“没有人事先泄露太女殿下巡行路线,这些刺客怎么可能事先埋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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