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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到了禅房,门外侍女通报后,众人进得房中。
尹遥跟在后面,只见禅房内空间很大,装饰得十分古朴素净,打扫得也是一尘不染,显是专为贵客设置。
房中燃着檀香,香味幽幽钻进尹遥鼻子,倒让她的心平静了许多。
房门关上后,崔婆婆示意尹遥留在门口,自个儿则带着其他人,上前一步禀报:“公主,人带回来了。”
千金公主坐在帷幕后,淡淡道:“既是当场捉到,还带到禅房清净地做什么?崔侍,你如今做事越发没有章法了。”
崔婆婆忙躬身请罪:“公主赎罪,此事本应按律处置便是,然而在场的却有两名男子,老奴不敢妄下决断……”
“呵,有意思。”千金公主似是来了兴致,朝地上跪着的那女子道,“那云娘你自个儿说说,今日随我礼佛都要私会的,究竟是哪个?”
崔婆婆将堵着她嘴的帕子取下,那名为云娘的侍女看看身旁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说的情郎,很快下了决心,一口咬定私会的是站在另一侧的杜昭。
杜昭听了这话,冷笑道:“这位娘子,既说是私会我,那你可知我名讳不曾?”
云娘却也冷笑:“你曾说你叫张二郎,可谁知是不是存心骗我的?”
她还列举了二人近日里私会的时辰、地点,说得那叫一个有模有样,除了主角不对之外,其他还真是真假难辨。
杜昭心中只觉荒谬,这女子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摆明是铁了心要护着情郎。
前世他还在官场时,便经历过不知多少次这样的情形。
时人皆谄媚太后,酷吏肆意罗织罪名、捏造罪状,大臣宗室被枉杀甚至灭族不知凡几,天子在旁一言不发。若不是他还算有门楣护佑,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怎么重活一世,这种百口莫辩的情形,又要重演一遍吗?
感觉怀中一物有些硌人,那是昨日尹遥还他的过所,今日出门便随身带着。想到此处,杜昭心中定了下来。
眼前场景虽然令人作呕,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只需掏出过所表明身份,千金公主便是再权势正盛,也不至于为了个侍女私情,对着京兆杜氏喊打喊杀。
只是若如此做,他以余光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尹遥,这沈记怕是没法儿待了……
杜昭迟疑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将手探入怀中:罢了,本就是萍水相逢,还是自救要紧。
没等他掏出过所,就听到门口那一直没说话的女子开了口。
……
“请公主殿下安。”尹遥站在门口,也算听明白了来龙去脉,走上前不慌不忙施了一礼。
千金公主这才注意到,屋中还有另外一人,拧眉道:“小娘子是何人?”
“禀公主,民女是沈记的尹三娘,去岁曾有幸拜会过您的。”
“是你,”公主回忆起来,语气也略和缓了些,“小娘子,你那时呈上的药膳食谱,的确不错。”
崔婆婆在旁小心赔笑道:“公主,咱们今日带来这兴国寺,供在佛前的绿豆素饼,也是沈记做的。”
“晓得了。”公主微微颔首,“不过你今日为何在此?”
尹遥躬身道:“禀公主,这位杜郎君是我铺子里的伙计,他今日亦是同我一道儿来此摆摊儿的。我可以担保,他绝非与云娘子私会之人。”
千金公主轻笑一声:“你们几人好生有趣儿,指认也好、担保也罢,都是空口白牙,你说我该信谁呢?”
尹遥沉吟片刻,又道:“公主,我不是空口白牙,我有证据的。”
“哦?你且说说看。”
尹遥整理了下思绪,仍是不慌不忙:
“首先,杜郎君是二月初一才抵达的神都城,有过所上的核勘官印为凭。”
“其次,他第一日刚入神都城,便因欠我银钱,留在沈记做了伙计,我们当日便签订了书面契约。”
“第三,他入沈记之后,每日南市开市期间,都在铺中帮忙,沈记的客人和其他伙计都能作证。”
“最后,我昨日才领他办理南市通行证,在此之前,南市闭市期间他是出不去的,此事南市署可以作证。”
“以上这些,民女都有真凭实据,可听凭公主查验真伪。”
口齿清晰地列完四条证据,尹遥又扭头看向云娘:“云娘子,你告诉我,他如何做到与你私会?”
云娘低下头闭口不言。
千金公主又开了口,这回声音却是充满笑意:“小娘子,我上次就说你有出息,果不其然……”
她又指着冯小宝的方向:“也就是说,这位才是正主儿?”
尹遥轻轻眨眼,扭头瞧瞧冯小宝抖如筛糠的模样,还是没落井下石。
“呃……这民女没有亲眼所见,实在不敢妄言。”
千金公主起身,侍女为她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朝云娘冷笑道:“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奴婢该死。”云娘瑟瑟发抖,只拼命磕头。
“把他们拖……”公主刚要发话处置,却看到冯小宝的样貌,眯了眯眼似乎忽然改了主意。
她朝尹遥挥挥手:“小娘子,此间没你事儿了,带着你家伙计回去吧。”
尹遥懵了:就这?
这千金公主变脸如翻书,她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机不可失,忙谢了恩,拽着还有些失神的杜昭离开了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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