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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凤阙戏中戏 当煮酒论英雄遇上现代彩排场（第1页）

办公室的灯火熄灭后，剧本的墨香在吕雉指尖萦绕不去。她伏案疾书，笔尖在纸页上沙沙作响，如同春蚕食叶。那些沉睡千年的名字——曹操、诸葛亮、孙尚香、貂蝉——在她笔下重新鲜活起来。时而，她停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眉峰微蹙，仿佛在历史的迷雾中推演着另一种可能。当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暮色吞没，华灯初上，她终于搁下饱蘸墨汁的笔，对着写满字迹的厚厚一叠稿纸长长舒出一口气。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白，腰背僵硬，但胸腔里却鼓荡着一种久违的、近乎滚烫的满足。明日，这些纸上的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就将在这崭新的三国城楼上，迎来第一缕现实的曙光。

晨光熹微，如流金般透过雕花窗棂，轻柔地吻在吕雉沉睡的脸庞上。长睫微颤，她缓缓睁开眼，那光芒温柔地牵引着她彻底苏醒。迅起身，整理床铺，冷水扑面带来清冽的清醒。镜中映出的眼眸，褪去了昨夜的疲惫，闪烁着一种沉静而锐利的光——逸一今日另有要务，这场由她吕雉全权掌舵的盛大彩排，不容半分差池。

会议厅内，空气凝肃。曹操、诸葛亮、孙尚香、貂蝉、甄宓，乃至李治（刘备）、李元霸（曹丕）、韩信（吕布），人手一份还散着油墨余温的剧本。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伴随着或凝重、或新奇、或跃跃欲试的低声议论，构成彩排前特有的序曲。一个上午在专注的研读中悄然溜走。午后的阳光更为炽烈，众人已迫不及待地登上巍峨的城楼。崭新的雉堞、宽阔的垛口、巨大的门楼，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冷硬光泽，等待着被热血与柔情唤醒。

吕雉立于城楼中央的高阶之上，身形挺拔如松。她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已经开始调度走位的群演，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喧嚣的清晰指令：“甲字方阵，持戟，列雁行！乙字鼓队，三通鼓后，擂动‘破阵’！烟雾机准备，听我号令！”她手中并无令旗，但那指挥若定的姿态，俨然一位调度千军万马的统帅。曹操等人快加入，迅融入这初具规模的战场图景。

转瞬间，城楼之上风云突变！

刺鼻的硫磺气味（特效烟雾）猛然炸开，浓稠的灰白烟雾翻滚着吞没了大半城楼。震耳欲聋的鼓点如同天边滚雷，“咚咚咚”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急促尖锐的唢呐撕裂空气，模拟着战马的嘶鸣与士兵的呐喊，汇成一片惊心动魄的杀伐之声。无数身着粗布战衣、手持木质兵刃的群演，在烟雾中呼喝着冲撞、搏杀，人影幢幢，刀光剑影（道具反光）在烟尘中明灭闪烁。

在这片人为制造的混沌中心，几道身影如同定海神针：

曹操（饰曹操）：身着玄色蟒纹锦袍，金冠束。他立于临时搭起的简易木台（象征点将台），眯缝着眼，锐利的目光穿透烟雾，死死锁定对面。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佩剑（道具倚天剑）的剑柄，嘴角挂着一丝冷峭的、仿佛洞悉一切的弧度，对着虚空沉声道：“卧龙先生，好大的阵仗！此等障眼法，焉能乱我心神？”语气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诸葛亮（饰诸葛亮）：立于相对的另一处高台，一身素净的鹤氅，纶巾飘拂。手中羽扇轻摇，节奏舒缓，与周遭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面对曹操的隔空喊话，他脸上浮现出淡然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悲悯的微笑，声音清朗，穿透鼓噪：“孟德公谬赞。兵者，诡道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公心自乱，又岂在烟雾？”他的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仿佛在看一盘已了然于胸的棋局。

孙策（饰孙策）与周瑜（饰周瑜）：两人并肩立于“战场”前沿。孙策一身银亮铠甲，手中长枪（道具）挽出凌厉的枪花，每一次突刺都伴随着一声清越的断喝，英姿勃，如同战神附体。周瑜则是一身素雅银甲，外罩月白战袍，他并未如孙策般冲杀在前，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视全场，手中令旗（临时替代羽扇）时而挥动，指挥着侧翼的“部队”包抄合围。他偶尔侧望向身边奋力厮杀的孙策，那眼神深邃复杂，有激赏，有信赖，还有一丝被鼓角杀声掩盖的、难以言说的悸动。

关羽（饰关羽）：一骑（无真马，靠姿态和威势）突出！他挥舞着巨大的青龙偃月刀（道具，但寒光逼真），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势不可挡。每一次“刀”光闪过，都伴随着群演配合的惊呼倒地。他面如重枣，长髯飘拂，眼神睥睨，厉声喝道：“关某在此，尔等插标卖之辈，安敢犯境！”声若洪钟，震得近处的群演都下意识一缩脖子，威猛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cut——！！！”

吕雉清亮的声音穿透了尚未散尽的硝烟和余音袅袅的嘶喊。鼓息号停，烟雾机停止喷吐，方才还杀声震天的“战场”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群演们粗重的喘息和兵器道具碰撞的零星声响。紧张激烈的氛围如同退潮般迅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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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清理！道具组，转场！演员组，更衣！十分钟后，‘煮酒论英雄’场景准备！”吕雉的指令干脆利落，不容置疑。方才还浴血奋战的“英雄”们，立刻被各自的助理或工作人员簇拥着，快步走向城楼内侧临时搭建的更衣区域。

十分钟后。

城楼另一侧，一座由精致竹木屏风巧妙围合而成的“雅致庭院”已然呈现。屏风上绘着疏淡的山水墨竹，地上铺着靛青色的绒毯，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紫檀木矮几，几上置一红泥小火炉，炉上温着一壶酒，旁边散落着几碟精致的仿古点心。几缕青烟从兽形香炉中袅袅升起，散出清雅的檀香。阳光透过屏风缝隙，在地毯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来远处树叶的沙沙声。与方才的杀伐惨烈相比，此地静谧得如同两个世界。

曹操、诸葛亮、孙策、周瑜已然换装。曹操脱去了战场上的威猛蟒袍，换上一身更为舒适的深紫色宽袖常服，腰间松松系着玉带，少了几分战场戾气，多了几分枭雄的雍容与深不可测。诸葛亮依旧是那身鹤氅，只是取下了纶巾，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更显闲适淡然。孙策换上了一身宝蓝色的劲装，英气不减，却收敛了锋芒，眉宇间带着激战后的酣畅与满足。周瑜则是一袭月白色的文士长衫，玉冠束，更衬得面如冠玉，风姿卓然。

几人依剧本所示，在矮几旁随意落座。炉上的酒已温好，酒香混合着檀香，在静谧的庭院中氤氲开一种微妙的气氛。

曹操（饰曹操）率先执起温热的青铜酒樽，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三人，那眼神依旧锐利，却包裹了一层看似随和的谈笑风生。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痛快！今日一战，观诸君临阵之姿，方知何为‘龙骧虎步’，何为‘气吞万里’！”他举杯向众人示意，“孟德不才，得与当世英杰共饮此杯，实乃幸事！”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姿态豪迈，目光却像精准的探针，细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

诸葛亮（饰诸葛亮）微微一笑，并未立刻饮酒，而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用羽扇轻轻拂了拂矮几上并不存在的微尘，动作从容优雅。他抬眼看向曹操，眼神清澈平静，如同映照万物的古潭：

“明公过誉。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今日之胜，非亮一人之功，乃是将士用命，三军用智，上下一心之果。”他的声音清朗温润，如同山涧清泉，缓缓流淌，却带着一种抚平躁动的力量，“譬如弈棋，一子落定，牵动全局。若无诸君呼应，纵有奇谋，亦不过纸上谈兵。”他这才执起酒杯，向众人略一致意，浅啜一口。

“哈哈！孔明先生此言甚是！”孙策（饰孙策）朗声大笑，声震屋瓦，驱散了空气中那点微妙的试探与机锋。他拍案而起，仿佛酒意已微微上涌，脸上洋溢着酣战后纯粹的兴奋与豪情，也带着对身边挚友毫无保留的信赖。他一把揽住身旁周瑜（饰周瑜）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周瑜身形微微一晃。

“若无公瑾运筹帷幄，调度有方，我孙伯符纵有万夫不当之勇，怕也难敌那千军万马！来，公瑾，你我兄弟，满饮此杯！”他拿起酒壶，不由分说地将周瑜和自己的酒杯都斟得满满当当，琥珀色的酒液几乎要溢出杯沿。

周瑜（饰周瑜）猝不及防被孙策揽住，身体瞬间僵直了一瞬，随即迅放松下来，脸上绽开一个无可挑剔的、温润如玉的笑容，仿佛春风拂过冰面。然而，就在这完美的笑容之下，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却悄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飞快地垂了一下眼帘，再抬起时，眼底那抹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已被完美地压抑下去，只剩下纯粹的、为兄弟功业由衷欢喜的光彩。

“伯符兄勇冠三军，才是此战功。”周瑜的声音清越依旧，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与真诚，他顺势举起被孙策斟满的酒杯，“瑜，幸附骥尾。”他举杯与孙策重重一碰，酒液激荡，仰头饮尽。放下酒杯时，他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指尖不经意地拂过方才被孙策大力拍过的肩头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掌心的灼热与力量。

“好！好一个‘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曹操抚掌大笑，眼神在孙策与周瑜之间逡巡，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再次为自己斟满酒，目光转向一直沉默微笑的诸葛亮，“孔明，依你之见，当今天下，何人可称英雄？”

诸葛亮羽扇轻摇，正要开口，吕雉清冷而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打破了庭院中精心营造的微妙平衡：

“卡——！”

这声音让围坐的四人皆是一怔。曹操（饰曹操）捏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剧烈一晃，几滴飞溅出来，落在他深紫色的华贵袍袖上，洇开深色的斑点。他下意识地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断思绪的不悦，那属于枭雄的凌厉气势瞬间回归，仿佛一头被惊扰的猛虎。但随即，他似乎意识到这只是彩排，那凌厉迅敛去，化作一丝无奈，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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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吕雉不知何时已从高阶走下，站在屏风之外，双手环抱胸前。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却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逐一扫过矮几旁的四人。那眼神，既非赞赏，也非责备，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

“情绪，”吕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导演特有的不容置疑，“曹操，你的试探太浮于表面，像在念台词。我要的是‘煮酒’时那种看似闲谈，实则字字诛心的压迫感。你的眼神，要像钩子，钩住他们每一个人的心魂。”

曹操（饰曹操）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酒杯，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青铜纹路，似乎在消化这直白的评价。

吕雉的目光转向诸葛亮（饰诸葛亮）：“孔明，你的淡然很好，但太‘空’了。面对曹操的锋芒，你的平静不是无物，而是万仞高山。你的每一句话，都该是落在他棋盘上的重子，让他掂量，让他忌惮。眼神里的那份‘了然’和‘悲悯’，再深三分。”

诸葛亮微微颔，羽扇停在胸前，陷入沉思。

最后，吕雉的目光落在周瑜（饰周瑜）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周瑜在她锐利的注视下，背脊下意识地挺得更直，方才被孙策触碰过的肩头，那点隐秘的灼热感似乎又清晰起来。

“公瑾，”吕雉的声音放缓了些，却依旧直指核心，“你藏得太深了。孙策拍你那一下，你身体的瞬间僵硬是对的，那是本能。但之后那个完美的笑容和谦逊的回应，太‘演’了。我要看到你藏在那完美表象下的东西——那份对挚友越界限的、只能深埋心底的情愫带来的刺痛和挣扎，还有随之而来的、更强烈的守护欲。你看向孙策的眼神，在忠诚和炽热之间，要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缝。”

周瑜的呼吸几不可闻地窒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盯着矮几上酒杯中自己模糊的倒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悄然握成了拳，指节再次泛白。

城楼之上，檀香依旧袅袅，酒香犹在鼻端。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煮酒论英雄”，此刻却因吕雉一针见血的剖析而陷入一片微妙的沉寂。阳光穿过屏风的缝隙，将曹操袖口那片洇开的酒渍照得格外清晰，如同这场精心排演的宏大戏剧中，一个突兀而真实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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