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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儿!”云儿窜上来仔细打量她,“你出去这么久,我心里真是怕极了!你鼻子怎么青了,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叶莲摸摸鼻子,讪笑着回道:“的确是……撞上个流民,像是疯了,便与他缠斗一番,这才耽搁不少。”
她并未细说,但闻言的三位都了然于心:城中灾民满布,鱼龙混杂,不乏有恶劣之事发生,叶莲碰到的人,恐怕是欲行不轨。
“你没事吧?”晏雨声撑着手起来,皱眉问道。
叶莲上前两步,抬手制止他说:“晏公子,你快躺下。我既然回来,就是没事的,不必担心。”
骆飞雪上前将她拉到桌前坐下,神色不悦:“你还操心他,你看看你这一身的伤——”
她虚指了指叶莲身上大小的伤处,又在药箱中翻翻找找,拿出几瓶药油给她仔细抹上。
云儿也坐过来帮忙,围着她在她脖颈上用药油轻轻打转。
“这雪灾越赈越乱,恐怕很久都不见平息了,你尽量少出些门,不出最好。”
骆飞雪老嬷嬷似的叮嘱道,手指掀起她的衣袖,露出白皙一截手臂,臂上有细小擦伤,并不严重。
耳边传来男子一声轻咳,晏雨声已绯红着脸转过身,僵直地躺在床榻上。
叶莲乖巧答道:“好,我夜里不会出门了。”
“白日也少出!”骆飞雪瞪她一眼说。
底下有孩童夜哭,叶莲闻声望去,忧心道:“不到两月,城中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又是缺炭,又是缺粮,水路运不进来,只能走官道,这就慢了不止一成,近日还有时疫扩散、灾民闹事,恐怕官府都自顾不暇。”骆飞雪回道,淡淡瞥了一眼窗外的雪色。
扬州主水路,寒雪冻了河面,自然只能走陆路运输灾粮灾资,运进的粮食不够赈济灾民,饿死冻死不在少数。
再因粮价上涨,又有源源不断吃不起饭的灾民流入城中,治安愈发低下,人乱引起的祸事不在少数。
腊月末,连日不见晴,街道铲雪消雪的声音一如既往,支起窗架看河面景色,冰封一片,不见流水潺潺。
船只停放在河面,连同河水一同冰冻,驻留在原地等待来年解冻。
李兰钧说好的来见她,却食了言。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在客栈住客嘴里,众人大肆唾骂官府处事低缓,顺嘴提了一句——大灾就任艰难,南园那位又被提着上了案堂,称“扬州缺员,以次官权摄”。
他这位劣迹斑斑的前通判,就这样顺水推舟,再次坐上了没坐热的位置,只不过这回是“暂任”而已。
冷风吹彻屋中各处,冻得骨血都发寒打颤,叶莲赶紧闭了窗,搓着手靠近桌旁炭盆。
“如今真只有粥喝了,也不知还能喝多久。”她蹲在地上,抬起头看桌边坐着的晏雨声。
晏雨声盯着桌上的两碗青菜粥,面色还算平静:“撑到开春,雪融了就好了。”
他用左手不太熟稔地拿起木勺,在碗里舀了几道,勉强捞得一勺粥水。
触到嘴边吞下去,烫得他喉咙哑痛,又只好放了勺,坐在一旁等粥冷。
“我喂你吧。”叶莲起身,托着碗底吹了吹粥面。
晏雨声愣愣看着她,随即庄重地摇头:“不……我自己来。”
木勺已然送到他嘴边,叶莲站在他面前,颇有耐心地等候他张口。
“你这样吃又要打碎几只碗了,按照如今的粮价,再涨些我怕要养不起你。”她粲然一笑,捏着木勺的手又往前递半寸。
勺身贴住他的唇,粥水沾染上去,泛起稠润水光。
第96章两难她思来想去,发觉自己还不起。……
晏雨声静默良久,终究张开嘴含住木勺,将勺中粥水急速咽下。
吃得太急,或是太过紧绷,便忍不住咳了起来,退开脸捂着唇闷声咳嗽。
“哎,你不要吃太急呀……”叶莲端着碗嗔怪说。
他掩住通红的面颊,咬着唇不说话。
“前几日喂你吃过,云儿也喂过,怎么你还是这副害羞的模样?”她见状抿唇笑了起来,弯着眼道。
费心遮掩被她戳破,晏雨声更是没话说,放下手支吾着回道:“不太、不太妥当……”
叶莲颔首,舀着粥汤又递上来,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他无辜地眨眨眼,眼见木勺愈发递进,又匆匆忙忙地一口吃下,随后半晌缓不过气。
“除夕要到了,今年定是冷清不少,”叶莲一边喂他一边道,“我搭个小炉,我们二人在房中吃顿杂汤,就算过了节如何?”
“我听你的。”晏雨声方才咽下一口粥,垂眸盯着手指说。
“那我这就去将铺中的小炉搬过来,再想法子买些食材。”叶莲欢声道。
临近春节,云儿回了一趟家,便只剩她和晏雨声相伴着过节。
“哦,你要回云翳山吗?”她思索一番,出口问道。
碗中粥汤已见底,她便放了碗,搬来板凳在窗边坐下。
晏雨声用巾帕擦拭嘴角,低声说道:“开春回去一趟。”
“也该给你师父报个平安,你往日有给他写信传书么?”叶莲又问。
晏雨声颔首,答道:“写了几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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