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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穗斜坐在床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又怕太烫,轻轻吹了吹才喂到他嘴边。
周景淮看得红了眼:“他是发烧,不是骨折。”
黎穗不管他,眼睛里只有周景丞:“要自己喝吗?”
周景丞摇摇头,漆黑的眼眸水汪汪的:“要姐姐喂。”
周景淮咬咬牙。
这小子,倒是学会泡茶了。
奈何黎穗就吃这一套,看到平日里总是表现得过分成熟的孩子,在她面前终于展现出童真的一面,黎穗内心的母爱顿时泛滥。
喂了汤,又扶着他躺下,给他读书。
周景丞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
黎穗低头看着他的手,还抓着她的手指,她不禁想:周景淮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
周景丞现在,起码还有哥哥和她关心照顾,但是周景淮小时候呢?
周芷玉常年不在家,出轨的庄承平看起来也不可能是会照顾小孩的人。
“想什么呢?”周景淮拖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拉过她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她的指尖。
黎穗悄悄把手指从周景丞手里抽了出来,却抽不回被周景淮抓住的另一只手。
她索性也就放弃了,拿起周景丞没吃完的橘子,吃了两片,低声说:“我在想,你小时候。”
“我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怜兮兮?”
黎穗欲言又止,想点头,又怕戳到他伤心处。
“那我可比他可怜多了。”周景淮垂眸,目光落在她圆润指尖上那处小小的月牙。
“他现在,起码有你关心,我那时候,我爸妈都三天两头不着家,连我读几年级都不知道,家里的条件也没现在好,没有保姆司机,黑漆漆的屋子里,永远都只有我一个人。”
黎穗的心仿佛一根线,被人扯着往两边拽,手里的橘子片,不自觉被捏出汁水。
周景淮把那几片橘子放到一旁,又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帮她擦着。
“家长会永远没人参加。”
“受伤了是老师送我去医院。”
“只有考了第二名的时候,会被关心,为什么不是第一。”
周景淮一条一条列着,语气平淡无波,就像是旁观者在转述别人的事情。
黎穗却听得鼻尖泛酸。
她一直以为,周景淮是在衣食无忧、母亲宠爱的环境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孩,没想到,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光——
当所有孩子放学后被父母接走,他或许只能一个人背着书包,走过漫长的人行道独自回家。
当做完作业,想给父母打个电话,却没有一个人接听。
当外面雷声大作,他或许会感到害怕,但也只能捂着耳朵,度过漫长黑夜。
……
“但是自己创业之后,我好像渐渐理解她了。”周景淮说,“有些东西,就是很难两全的,我是她儿子,却没有资格要求她只做我的母亲,比起我爸,她甚至已经做得很好了。”
黎穗不知不觉泪眼朦胧,感觉到他的指腹擦过眼角,抹去了一股湿润。
“周景淮,如果我们早点遇到就好了。”
“早点遇到,然后呢?”
“我会带你玩儿。”黎穗信誓旦旦地说,“我们村上的小孩儿,都是我的兵,你也可以成为我的兵。”
周景淮嫌弃道:“我不做你的兵。”
“那你想做什么?”黎穗此刻格外心软,什么都答应,“我额外帮你开辟一个岗位。”
“我还做你老公。”周景淮刻意强调,“柔弱不能自理那种。”
黎穗:?
周景淮拿过一旁已经有点发干的橘子片放进她手里,往前探过身子,就像等待投喂的小狗一般。
冷白灯光下,他的眼尾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拿左脸贴右脸,一边厚脸皮,一边不要脸地说:
“要姐姐喂。”
黎穗噎了下,右手刚想伸出,余光却突然察觉到什么。
俩人默契侧头,才发现周景丞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周景淮。
眼神似乎在说:
撒娇可爱,但老小子,你如今几岁了?
周景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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