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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楼下客厅里,她给张白黎打去电话,两人细细的商议如何借着药品生意一笔小财,这话是不必避人的,于是老妈子和厨子在厨房里又有了谈资,静等着看这家太太如何赚钱进来。
入夜之后,严轻躺在他的地铺上,听林笙在床上辗转反侧。而林笙刚翻身背对了他,忽听他那边有动静,便闻声回头,结果正赶上他坐起身伏上床沿,她一回头便和他打了个很近的照面。
“吓我一跳。”她悄声说:“你怎么起来了?哪里疼?”
“我看看你。”
“啊?”她动作极微的缩了一下:“你这话说得我心里毛,没事你看我做什么?”
“你和张白黎打了那么久的电话,商量出办法了吗?”
“你说北平李家那事?我们今晚商量的不是那事,那事目前也没办法。要不然我怎么愁得睡不着觉?”
他躺了回去:“那你继续愁吧。”
“这就完了?”
“还想怎么样?”
“我还当你有了什么主意。”
“没有。”
她感觉他那冷淡腔调怪可气的,于是一个翻身滚了回去。如此躺了片刻,她也坐了起来:“怎么就是睡不着呢?”
地上传来回答:“因为你今天早睡了一个小时。”
她吃了一惊,下床去看钟表,现自己今日心思烦乱,看错了时间,果然是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关灯上床。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问他。
他没回答,原因是他挺乐意这样和她躺在黑暗里,并不介意早躺一会儿。
*
*
林笙这边睡得困难,而在另一边,灯火通明的程公馆内,程家两辈人又坐到了程静农在二楼的那间起居室里。
程静农通过自己的途径,已经知道了天津程宅的血案,还知道了那血案现场留下了日本杀手的蛛丝马迹,但日本一方坚决否认此事与他们有关。而程静农决定一字不提、装聋作哑,把这场乱子丢给老大自己解决。
他这儿子还算稳重,向来不大闯祸,他倒想看看儿子对于一场复杂烂摊子的手段和态度。若是换了女儿收场,他就不看了,不用看,女儿的灵魂和他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单凭想象也猜得出她会如何作为。女儿就是年纪太小,偶尔有点轻狂,偶尔有点幼稚,但那没办法,她没领教过生活的苦涩与鞭笞,是没崩过刃的一把快刀。
“应该安慰安慰林家那孩子。”他只挑闲话来讲:“跟着你的人跑一趟天津,本是奔着财去的,结果财没到手,差点先把小命搭上。”
程英德答道:“我今天下午见了她一面,也安抚了她几句。”
“说是这回又是她家那个——名字又忘了——打跑了那些刺客?”
“也没有打跑,”他垂下睫毛,只放出一些余光,扫荡着妹妹的脸色:“不过是带着林家妹妹逃生了而已。”
“好么。”程静农感叹:“我看那小子也不全是一无是处,起码身手是真不错。”
程心妙笑道:“穷了可以去给人当保镖。”
程静农摇摇头:“当保镖也是伺候人的活儿,得有眼色,得能受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个服管的,顶多是当个打手。”
程心妙还是笑:“让他当打手,得等笙姐姐和他离了婚才行,否则有太太养着,他犯不上出门受累。”
程静农一下子又想起了林笙的娘,于是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都是命。”
然后他就不想再谈了,起身上了三楼去找姨太太们打牌。何以解忧、唯有打牌。
他走了,程英德也无意再留。抬眼望向妹妹,他用轻松和蔼的声音说道:“虽然天津之行出了个小插曲,但是我们该见的见了,该办的办了,也算是不虚此行。上次你说你也想要入一股子,现在如果没改主意的话,就该预备拿钱了。”
程心妙回了他一个甜蜜的微笑,答非所问:“大哥对这桩生意好热心。”
他也一笑,心情有些悲凉,不知道自己和妹妹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阿孝还没有回来?”
程心妙含笑回答:“快了。”
程英德咂摸着她那个笑,感觉她是笑里藏刀:“你听没听说,那夜杀到天津公馆里的刺客,好像全是日本人?”
不等她回答,他又补了一句,这一句也是笑着出来的:“我这话是废话了,你的消息那么灵通,当然知道。”
“日本人如果当真那么痛恨那个吴连,吴连应该活不到今天。日本人为了个吴连对我们程家动刀动枪,更是荒谬。这样显而易见的事实,大哥应该能看清楚,又不是让你考试做题,脑筋怎么转也转不动。”
“我的脑筋是顽固些,不像你那样古灵精怪。”程英德起了身:“此事如果与日本人无关也就罢了,如果和日本人有关,还请你去向天津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收敛一点,不要给我们捣乱。”
“何必让我说,大哥直接和那边通话不就得了?不是更直接利落?”
“让爸爸亲自和他们通话更直接、更利落。”他居高临下的对她一笑:“他们也配?”
不等程心妙再答,他转身走了出去。程心妙盯着他的背影,一边盯,一边欠身将一条腿盘到了身下,换了个更舒服、更自在的姿势。
“他急了。”她心想。
现在她只等着厉永孝回来,阿孝在上火车前给她过一封电报,说是他为了将功补过,给她带回了一个和李思成有关的、极大的秘密。
她是拭目以待。倒要看看对方这回能立下多大的功劳,竟能弥补他连个普通女人都杀不掉的大过。
至于李思成,她现在想起那个人,几乎是要感觉他神秘强大到有点迷人了。
*
*
翌日深夜,厉永孝在上海下了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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