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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她慌了神,伸手去试他的鼻息,同时心中只剩了一个字在反复:“别别别别别……”
她和他的故事还没开始,她不能容许他就这样草率的下场。如果他这样死了她对他就会永生难忘,往后就很难再爱任何一个男人。
手指伸到他的鼻端,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干什么?”
她要哭似的呼出了一口气:“你没死,太好了!”
他那抓着长的右手松开来落下去,整个人还嵌在那个夹角里。失魂落魄的怔了怔,他慢慢的坐直身体,将左手抬到眼前,手指张开又握紧。
他方才是被那冲击力撞得懵了,现在才算是回过了神。弯腰从脚旁捡起那把手枪,他向前望了望。今晚的月色真是好,在这样的密林里,还可以透过那蒙着蛛网一样的挡风玻璃,看见那走了型的、还在呼哧呼哧呻吟的车头。
他推开车门,摇晃着下了去,回头向后望。后方黑沉沉的,不见追兵,一阵夜风吹过,他嗅到了淡淡的汽油味。
程心妙这时也捂着脑袋下了来,自动的走到了他身边:“接下来怎么办?”
“走。”他转身迈了步:“汽车油箱破了,随时可能爆炸。”
程心妙慌忙跟上了他:“我的天。”
紧追慢赶的跑了几小步,她又被脚下的树根绊了一跤。严轻停下来,转身拽起了她,然后采取老办法,又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腕。
一口气走出了老远之后,汽车并没有爆炸,但严轻依然不敢松懈。程心妙渐渐习惯了他的度,也不再那么上气不接下气。
“我们要往哪里走呢?”她问。
他抬手向前指了指。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又问。
“没逃,是他们要送我回去,给你家里送信。”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救你。”
她一时语塞,停了停才问:“为什么一定要救我?”
“因为你总是找我的麻烦。”他终于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和我在一起,如果你被绑架了我没事,那就不只是你,恐怕你全家都要找我的麻烦。”
“而你只想过太平日子!”
他转向前方:“对。”
“不怕陪我一起死了?”
他一味的走,不回答。但这答案对她来讲很要紧,于是她又问了一遍:“不怕陪我一起死了?”
他只好如实回答:“我没想过。”
她连走带跑,一边气咻咻的喘,一边睁圆了大眼睛看他:“生死都没想,只想要救我?”
“对。”
“你又不爱我,干嘛这样待我?”
“我已经回答过了。”
“不怕死怕麻烦?我才不信。”
“随便你。”
她不再说话了,要节省力气跟上他的度。他的手一直死死攥着她的左腕,没轻没重的,攥得她血液都不流通,整只左手都没了知觉。
但她没有出声提醒他,他这样的攥法,简直是个要和她生死相系的劲头,而她挺享受他这个劲头。
*
*
程心妙不知道自己和他跑了多久,总之最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已经跑出了这片树林。
这回她可真是完全不认得道路了,只见前方荒芜,生长了许多蒿草,远处似乎还有农田。转过头望向他,她问:“怎么办?”
他抬头望向夜空,她也跟着看:“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这时他根据星辰方位确定了方向,说道:“前边应该有路。”
二人继续向前走,这一片地方真是荒凉,野草长到了齐腰高,好的是一路没有遇到蛇,也没到蚊虫肆虐的季节。他拉扯着她,渐渐感觉她有了点东倒西歪的意思,他以为这位程二小姐是累极了,可回头看时,她的眼睛在夜色中依旧是亮闪闪。
“走不动了?”他问。
她答道:“走得动,就是鞋子不行。”
说着,她抬起一只脚,脚上穿得本是一双白缎子绣花鞋面的高跟鞋,那鞋昂贵在了精巧的绣工上,不会比一只布袜更结实,而程心妙已经穿着它在野树林子里奔走了小半夜。方才她只是感觉脚疼,如今借着月色一照,她才现自己的脚趾头早已突破鞋头的封锁,鞋面也成了破破烂烂的几条布带,松松垮垮的将鞋底吊在她的脚上。
她自己都惊讶得“哟”了一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一路都没觉察出异样。
他这时松开了手:“你走不成了。”
她的心往上一提:“什么意思?我能走,人家打赤脚都能走长路呢,我也是人,我也能行。”
他转身背对着她,手扶膝盖弯了腰,说道:“上来”。同时心想你这样的脚要是打赤脚走回城里去,只怕连骨头都要走出来了。
她这才知道他不是要抛弃她。
俯身趴上了他的后背,她感觉到他的肩膀是宽的,然而脊梁是窄的,几乎是一种纤细荏弱的身形。他背过双手拢起她的大腿在两侧,直起腰继续向前走,步伐也有一点晃,因为他也累。
伸手松松环了他的脖子,她轻声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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