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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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第1页)

中午被人载离码头的磺胺,一路快马加鞭的离开上海,即便尚未离开,想要寻觅它的踪迹,也要耗费一些时间。捉拿张白黎显然是要比捉拿磺胺容易得多,所以她心事重重的看着程英德,想要没话找话的拖延拖延,不必久,凭张白黎的本事,哪怕多给他十分钟,便已足够他融入人海。

“说是今天没来。”她说道:“会不会是去码头了,今天还有没有船到?”

“有。”程英德答:“清晨到的。”

“那我猜他一定是在码头。反正他在办公室也是无事做,有船到的话他当然是会跑到码头等船。我们一起走,去码头看看吧!”

程英德看着林笙,忽然想到值此非常时刻,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她留下了。无论她是否离婚,无论她对自己有没有情,都没关系了。

“不。”他答:“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我这是为了你好,龚秘书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也出事。”

林笙隐隐觉出了不妙:“嗐!我和龚秘书不一样。如果龚秘书知道一百,那我至多只知道一。就算日本人来了,他们抓我也没用处呀。再说天都黑了,我总留在这里也不是事。家里人还等着我呢。”

“你家里的人,不就是只有一个李思成?”程英德说:“不要管他,他和你没关系。”

第118章相助而已

林笙不用盯着程英德细看,也觉出了他语气中带了一股子邪劲,而且这邪劲是突如其来的,方才他还是一派正气,还在就事论事的对她猜忌和逼问。

目光扫过周遭环境,她估量着自己若是“翻脸”,有多少胜算能够突出重围、杀回家去。估量的结果很不乐观,程英德向来是谨慎得过分,楼内楼外全都活动着他的保镖。

值此非常时刻,他的心腹干将龚秘书刚刚横死不久,他的小心程度,自然还要比平时增加几倍。

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她想保镖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这许多保镖,她或许还能够制服得住程英德。又瞟了程英德一眼,其实她现在也制得住他。

找个什么利器把他逼住,要他下令让保镖让路、放自己走,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只不过现在的时机还不合适,如果程英德是在明天天亮之后把她叫了来,那她的顾忌还能少些。起码那时候磺胺肯定已经是远走高飞了。

“有没有关系,也是搭伴生活了这么久。”她不甘心,还想再犟一犟:“我既然是被卷进了这场无妄之灾里,那么极有可能会连累他,就算不能为他做什么,我现在有地方可躲了,也应该让他自己设法避避风头。再说我真回了家也没什么,你忘了?思成的身手好得很。谁敢像对付龚秘书那样对付我,我可是不必怕的。”

程英德听到这里,忽然一阵烦躁:“思成?”

他冷哼一声:“李思成已经死了。你忘记了?”

林笙听到这里,终于变了脸色——早就想变了,一直没敢变,现在好了,现在不变反倒是不正常了。

“怎么忽然想起了这话?”她直问到了他脸上去:“他的身份我清楚得很,不劳你来提醒我。我当初对着你们实话实说,所求的也是理解与原谅,不是递了刀子给你,让你冷不防的刺我一下。”

“我不是要刺你,我是保护你。”他不耐烦的一挥手:“如果你真是个不知情的,和我一样都是受了张白黎那些人的蒙骗,那你现在就什么都不要管,乖乖的待在这里就是。等我把事情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还有我自己的清白。你现在这样胡闹不止,只让我又要怀疑你和吴连他们是一伙的,因为现在吴连跑了,所以你也吵着要走!”

“我哪里是要走?!”她也急了:“我是要回我自己的家呀!你要是不相信我,你派人在我家里盯着我好了。可我平白无故的留在这里过夜,算什么事情?你不讲名誉我还讲呢!”

“你和那个亡命徒不是也过了这么多夜吗?”

“名义上他是我丈夫,你呢?”

“只要你愿意,我也可以是。”

林笙瞪着他,瞪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嗤”的冷笑了一声:“不敢当,也没那个兴趣。”

“你不想成为程公馆的大少奶奶?你愿意一生都要为了几个小钱挣扎奔波?还要养着一个来路不明的亡命徒男人?”

林笙鼻子出气,像是气到无可奈何,反倒忽然镇定了:“我习惯了。多少年都是这样的活法,我习惯了。你要是怨我把张白黎介绍给你、把你害了,那我没得辩解,要打要杀悉听尊便,但是别的闲话请不要讲,尤其是请不要说什么‘做了少奶奶就如何如何享福、不做少奶奶就如何如何悲惨’之类的闲话。我活得很有精神,很有力量,我不悲惨。挣扎就挣扎,奔波就奔波,你让我乖乖坐在家里坐一辈子,我还会早早的憋闷死呢!”

程英德对她点点头:“你这种思想,有点像阿妙。”

然后,他自言自语似的感慨道:“我说我为什么会对你一见如故,原来是你像我的至亲。不过你比她温和良善得多,而她太毒辣决绝了。”

说到这里,不等林笙回答,他转身向外走去,留下了这样一句:“我亲自去找张白黎。你不要妄想。”

林笙快步去追他的背影,结果被一名门口保镖伸手拦了住。

她眼睁睁的看他离去,忽然回身又跑去电话机前,然而这回她打电话时,现电话线断了,听筒里一片寂然。

林笙坐在沙上,抬手摸了摸头。

她回忆自己方才的表现,感觉起码在大体上,还是没有把自己这个角色演得走样。而程英德虽然正沿着一个奇异的方向推测着,但他追捕张白黎的行为依旧还是非常危险。

比张白黎更令她焦心的,是她那个在雅克放路的家。那个家里藏着不能见光的枪支子弹,以及一个不很知晓现状的严轻。而严轻和枪支子弹之间的界线也不很分明。

她怕会有人到自己家里搜查,真到了那时候,严轻会比枪支子弹更有危险性。枪支子弹是死物,只要不被人找到的话,就绝不会自己主动跳出来;可严轻的反应是难以预料的。

自己冷不丁的一去不复返,家里又来了人搜查,严轻会不会单枪匹马的要跑出去找自己救自己?难说啊,他好似不懂什么是危险和死亡,向来是不把别人的命当命,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不懂,可以教,只是她和他相识日浅,又总是心事重重的忙碌着,她还没有腾出闲工夫去教。她只记得自己曾经嘱咐过他,说自己一旦遇了险,他就要快跑,谁都不要管。

可谁知道他肯不肯听呢?

她心中有火燃烧,烧得五内俱焚。但她知道自己得忍着、得稳住。

自己是干这一行的专业人士,得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魄力。

在程英德前往丁生大厦时,程静农也正在家中纳闷,没想到老大也有深藏不露的一面,别的不说,这份藏匿的本事就不一般。程心妙派出去的人马到目前为止,居然硬是连老大的踪迹都没有摸到一点。

他有点怕是日本人对老大下了手,但转念一想,又认为不可能,日本人还“不至于”。

不过也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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