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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他来历不明有古怪吗?”“都说了是我轻信阿孝、误会了他嘛。”“又看他是好人了?”“好不好的不知道,反正他救我的时候,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那他有没有对你邀功请赏?”“完全没有。他那个人倒是在哪里都一样,全是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德行。”程静农似笑非笑的沉默片刻,说道:“阿妙,这人的问题很大,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他有秘密归有秘密,但他对你没有恶意,所以你愿意放他一马、把这件事情暂且含糊过去,对不对?”“其实,要说神秘,我看还是能和这么个神秘人结婚过日子的笙姐姐更神秘。那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丈夫,一般的女人敢和他一起生活吗?”程静农听到这里,却是笑了:“你当你林伯伯是什么善男信女吗?你林伯母不是照样和他过了一辈子?”程心妙这才想起来:林伯伯当年正是一个亡命徒,正是因为他够狠,所以才能在上海滩杀出一片天地,最后那片天地成了自己父亲发迹的基础。她看那个林笙总是笑眯眯的做个柔弱样子,又是出了名的能受气,竟然忘了她的出身来历。这让她一时无语。她认为“不正常”的林笙,忽然被证明也不是那么的不正常,这让她和她大哥一样,都像是受了某种打击。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她捂嘴打了个大哈欠,开始感觉浑身疼,两只脚尤其痛得要命。挽起袖子看看左腕,左腕的指印像文身,她喜欢。“我要睡了。”她无精打采的说:“我要安心的睡个好觉,睡到天黑。”在程心妙沮丧入眠之时,林笙和程英德已经从码头回了乘风轮船公司。货轮是中等的吨位,但一趟运来的药品数量也已经很不少。一如张白黎所预测的那样,吴连对于程英德这位大救星,简直就是感激涕零。销路是不愁的,吴连人在天津、通过电报,直接就为他联系好了下一步的买主。程英德与其说是贩药,不如说是出租他程家的特权,只有他家的轮船,能把吴连那些将要撑爆仓库的存货运出天津。林笙出资虽然很有限,但按照这个利润,也能赚入一笔可观的收获。她一路都是欢天喜地,而程英德虽然不差这一点钱,但也觉得这钱与众不同,是自己设法赚回来的。仿佛受了她那喜气的传染,他也变得愉快起来,妹妹不死一事也被他抛去了脑后。回到公司里,他坐下来想算一算吴连全部药品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收益,但拿起笔后愣了愣,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绝对算不清楚这笔账。不动声色的将笔投回笔筒,他对林笙说:“明早就有买主过来卸货,张白黎如果想要分些西药,让他今天就往码头去吧。我对码头那边发过话了,他爱装什么装什么,反正价格都差不多。”“张经理现在可能已经往码头去了。”林笙笑道:“他特别急,比我们还急。”“他很拮据?”“有点。”她点点头:“倒也不是说他特别的穷,平常百姓都是这样子的,钱总像是不够花。”她笑问他:“你不知道这种滋味吧?”程英德确实是不大懂,他的物欲也不强,他向来只受精神折磨。“我是不大懂。”他看着她:“但恕我直言,你也有自寻烦恼之嫌。”“我有吗?”她疑惑的问,同时还是笑呵呵的:“我觉得我已经算是够心宽的了呀。”“你的家庭,就是你烦恼的来源。”她“哦”了一声,明白了,显出了几分尴尬:“那……我也算是认命了吧。我对他是……我不管他怎么样,我只尽我自己的责任。这辈子我把责任尽够了,下辈子就不会再和这些人纠缠了。”说到这里,她淡然一笑:“我就当这都是我上辈子欠的债,这辈子要还清。这么一想,心就平了。”他垂下眼皮:“年纪轻轻,讲这种消极迷信的话。”“那大哥给我出个主意?”“离婚。”他是话赶话才说出了这两个字,说完之后有点后悔,感觉自己冒失。但林笙并没有大惊小怪:“离婚办不到的,他又不傻。”“怕他不肯么?”“那他肯定是不肯呀!”她又笑起来,是开玩笑的意思:“他上哪儿还能找我这么好的太太去?”“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有的是。”“得,”她摆摆手:“他发起疯来特别吓人,杀人放火都做得出来,我犯不上连累人家律师。再说他近来也蛮老实,我也没必要去招惹他。”随即她岔开话题:“大哥,我请你吃晚饭,权当是庆祝。昨晚人心惶惶的,庆祝不得,改到今天也不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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