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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手上是一叠摊开的档案夹。她身旁橱柜的玻璃碎了一地,原本整齐的书籍档案被她一顿翻找,现在看起来凌乱不堪。
“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她随手拿起一本,冲着姜月月晃了晃。
档案夹里边夹了几张薄薄的纸,第一页用印章盖上的“失败”两个大字鲜红夺目。
她把手里的档案夹一本本展开在办公桌上,刺眼的“失败”像是复制粘贴一般,密密麻麻连成了一片。
姜月月走到桌前,皱起了眉头:“改造……失败?”
每一本档案夹,都对应了一位“病人”。夹着的纸就是“病历”,上面印着病人的头像、姓名等信息,下边是村医龙飞凤舞的手写体,每个人差不多都只写了两三行,并不长。不过,在“失败”印章盖下的位置,压着一个特殊的栏目:“改造率”。
10%→45%、8%→58%、19%→64%、17%→71%……到目前为止,岑今看到改造率最高的一位是从15%增加到了85%,但他也没有摆脱被盖上“失败”印章的厄运。
“这些档案,应该是村医操刀做义体改造手术的记录,你看后一页。”岑今随便拿起一本,翻到了第二张纸。准确地说,那并不是“纸”,而是一张人体全身x光片。“病人”哪些部位是金属的,哪些部位是原生的,在x光片里看得一清二楚。
岑今选中的这位改造率是55%,x光片里的双手双腿都是金属义体,机械化程度和现在的胡家明差不多。
“你觉得改造失败会怎么样?”岑今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批档案下来,低声问道。
姜月月盯着村医的手写体鬼画符:“疯掉,或者直接死了吧。”
“我倒觉得这些人大概率还活着,但是被控制起来了,就藏在这个村子里。”岑今飞快地扫过刚拿到的一摞档案,“我们来了也有一天了,你有看见过任何一个村民吗?”
“没有。”姜月月抬起了头,“你是说,这个所谓的凤凰村,其实是假的?”
“这些接受义体改造的‘病人’,也是和我们一样被抽中参加凤凰村民俗体验夏令营的幸运儿。”岑今的手指在一位位“病人”的头像上滑过,“肤色、年龄、性别、体格……没有任何规律,唯一的共同点,是都有一定的机械改造基础。”
“刚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六个被选中的体验者都自带机械义体,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下一句话,两人异口同声:“——除非这就是选人的标准。”
姜月月顿了顿,举起了手中的那一份档案:“我还有一个发现。村医的记录里,‘毒素’和‘排异’这两个词的出现频率很高。”
岑今奇道:“这么抽象的字体你居然也能看懂?真厉害!”
“……呵呵,过奖。”姜月月嘴笑肉不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居然是一只瑟瑟发抖的毒蝎,“下午在母神殿捡的,我出门之前研究了一下。”
“虫毒实际上威力不大,对吧?”要不是看到熟悉的毒蝎,岑今都快忘了自己膝盖上的蜇伤了,她现在几乎完全感受不到伤口的存在。
姜月月点头:“我的判断是虫毒绝不致命,最突出的效果是麻痹神经,青山说的蛊毒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村医在记录里经常写到‘排异’,我猜寄生虫的毒素是一种天然的麻醉品,而且恰好与改造手术适配——”
“也就是说,中毒反而有助于机械义体的接纳,能够减轻排异反应。”岑今补上了后半句话。说完,她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零碎的信息串成了一条连贯的线索链条,之前按下的疑惑似乎都模模糊糊浮起了答案。
民族特色鲜明的村寨、穿着传统服饰的npc、诡异迷幻的母神殿、七彩霓虹色的不夜村、科技感拉满的机关建筑……凤凰村给人的感觉是割裂、矛盾的,大山深处的村庄与高科技、壁画民俗与义体改造,这些要素似乎不应该在同一个场景中出现——但如果其中一方是幻象,另一方才是真实呢?
如果这个凤凰村的世界观,其实根本就是纯粹的未来科幻呢?
所谓的民俗、巫蛊、宗教信仰、壁画传说,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打着“民俗体验夏令营”的名义,挑选有机械改造基础的“幸运儿”,一方面是筛选出经济实力足够支付高昂夏令营费用的冤大头,另一方面也是选出生理基础上能够承受义体接入的好苗子。
母神殿的“临摹壁画”不过是个噱头,真正目的是让他们尽可能多地被注入寄生虫毒素,因而顺理成章地被带到村医的树屋,在毒素麻醉的加持下顺利地接受机械改造。
村医有一手好技术,却安于偏远闭塞的凤凰村,是因为青山拿着一波波的夏令营费用支持村医一次次进行改造手术,她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受任何限制,恰恰能更肆意地实践“用机械重塑人类脆弱不堪的血肉”的追求。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青山忙前忙后搭起这样一座充满烟雾弹的“戏台”,究竟是想要唱一出什么“戏”呢?
岑今一边在脑海中搜刮遗漏的信息,一边拿下了靠在柜壁上的最后一个档案夹。
打开档案夹,居然没看到水印似的“失败”两个大字,病人头像的照片看着还有几分眼熟。
岑近凑近了:“这眉眼是不是和青山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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