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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白的无影灯,倾斜的姿势,穿白大褂的姜然序。
孟惟深猜想自己在看牙,连忙做好张嘴的准备。姜然序也倾斜下身体,几乎与他保持平行。他伸手勾住姜然序的脖颈,对方再次倾斜下来,两条直线相交了。
可灯照得太亮了,一切都淡去颜色,模糊轮廓,视线中只剩下茫茫的白。孟惟深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拥抱?接吻?还是……?
这个想法如同惊雷般劈过他的脑海,炸开一阵刺痛。手表的震响代替闹钟,他终于抬起沉重的眼皮。
依然纯白的吊顶,纯白的墙体,纯白的被褥,在宿醉的瞳仁里轻微晃悠。孟惟深再次眯起眼睛,直到瞳仁慢慢适应光线,总算看清楚四周的布局。
他身处一间陌生的酒店客房,外套和毛衣齐整叠放在床头柜上,旁边留有喝剩的电解质水。可他大脑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KTV包厢,至于从KTV到酒店中间的经历……在他脑海中没能留下半点残骸。
孟惟深浑浑噩噩地起身,正要去浴室清洗掉头脑里混沌的废料,却惊觉屋内还有第二个人——
是姜然序。
对方倚在床角的位置,头枕着手臂,用一种很不舒服的姿势休憩。衣衫也有些散乱,大衣披在肩头,内里的衬衣开了几颗扣子。
脑海中再度炸开一道惊雷。可不论如何狂轰滥炸,记忆依然保持着空白。
唯一的可能是,他的chun梦其实不是梦境,而是大脑中缺失的那段真实记忆。
姜然序似乎睡得很浅。孟惟深刚刚沾地,对方便在窸窣声中醒来,抬眼看他,面色和语气都很平常:
“醒了?你昨晚聚会喝太多了,今天可能会头晕。去冲个澡吧,感觉会好些。”
两人相交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卡壳般反复放映。表盘持续播报着心率过速的震动,孟惟深窘迫得要命,就当自己在做淋浴前的必要准备,故作镇定地摘了手表。
可另一处反应更难遮掩,即便他费力往下拽着衣摆,还是隐约显现出充血的轮廓。
他迫切想要把自己锁进浴室,姜然序偏偏不放他走,又交代道:“记得拿洗漱包,我挂在浴室的门锁上了。”
孟惟深本想拿完就跑,而过于敦实的分量勾走他的注意力。他粗略翻找一通,发觉里边的行头过全,一次性浴巾,洗漱牙具,旅行装洗发水和香波,应有尽有。
他迟疑片刻,抛出一个很笨的问题:“这是你自己备的吗?上边都没有酒店的logo。”
姜然序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酒店的东西太脏了,没法用,你看多少人谎称自己得病是因为用了酒店的毛巾。当然了,其中大多数都是打掩护的借口。”
“……床单被罩也是一次性的?”
姜然序顿了顿,似乎察觉到有何不对,转而温柔规劝他:“去洗澡吧。洗干净一点儿,大不了续一个小时房间。”
孟惟深没空多想,逃也似地飞去了淋浴间。
早晨会起反应,其实也正常。但他此刻格外慌张,将裤腰连同皮带往下费劲拽去,才摆脱牛仔裤的束缚。花洒拨到冷水档,迎面淋了个透心凉,又磨蹭些功夫,总算解决了障碍。
待他清洗完毕,姜然序已经整理好衣着,递给他一只一次性纸杯,盛满用酒店茶包泡的热茶。寻常如同在接待他看诊。
孟惟深却无法像平日里看诊一样对待姜然序。
他依然头脑发涨,充斥着各种乱糟糟的想法,比如,他发觉姜然序两腮的血管是淡青色的,覆盖着一层薄而美的皮肉,在过足的光照中呈现蝉翼般的半透明状。
他再度慌乱起来:“马上就过十二点了,走吧,去退房。”
“不着急,你先吹干头发。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我是说,不用麻烦了,我很快就好。”
他烘烤头发之际,两人继续共处一室,但没有对谈。
接着两人一起下楼退房。姜然序帮他拿了房卡,提醒他注意别落下私人用品,孟惟深于是抱稳了那只豪华洗漱包。
对面房间刚好闪现一对连体婴情侣,也要退房。大学生模样,正是情天恨海的年纪,恨不得从口腔到直肠都共用同一套器官。
女孩用微妙的目光扫过他们,向男友抛去加密的笑意。连体婴随即笑作一团。
孟惟深被迫跟在连体婴后方。他怀疑自己得病了,或者昨晚喝得太醉,怎么脸颊一直燥得滚烫,尾椎也阵阵发麻,头重脚轻的,每步都踩在云端。
连体婴先挤上电梯,一分钟也没留给他们,电梯门便死死闭合上了。孟惟深只好重新按键,电子屏显示下趟电梯距离他们还剩十层。
混沌中,孟惟深脱口叫了对方的本名:“姜然序,我们昨晚是不是……”
“我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姜然序秒速作答。
发生?能发生什么?又不能发生什么?他只想问昨晚是不是姜然序帮忙付了房费……但他舌头仿佛打结,没能解释明白。
“真的。我昨晚去KTV找你,你已经闭上眼皮了,死活不肯回家,我只好带你来酒店。而且你喝得太醉,我担心你晚上会出事,所以留下陪你。”姜然序的描述中找不出一丝破绽,“放心吧,虽然外面的男同都满脑子黄色废料,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直这样洁身自好。”
“……你的意思是,你在我床边守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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