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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韩起分身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仅仅…一缕…本源。不会…损伤星匣…根本。我需要它…研究…理解…对抗…更高层次…‘终结’的…可能性。这对你们…无碍。”
“第三…”它的声音骤然变得冰冷而充满不容置疑的意志,“也是最重要的…条件!”
“北邙山…青铜门…必须…被摧毁!”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彻底…摧毁!不留…任何…重新开启的…可能!让月神…永远…被隔绝在…门外!”
这个条件,却恰恰与王永年他们的终极目标不谋而合!
静,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队伍。只有战马不安的响鼻声和风吹过菌毯的沙沙声。
韩起的条件,充满了诱惑,也布满了陷阱。一个强大但极度危险的临时盟友。一个觊觎星匣力量的贪婪要求。以及…一个双方都渴望达成的终极目标。
王永年星瞳中的风暴疯狂旋转。理智告诉他,与虎谋皮,风险巨大。韩起绝非善类,它的承诺随时可能变成反噬的毒牙。但情感和现实也在嘶吼:没有韩起分身的帮助,他们穿越布满苏沐陷阱和风灵月影宗爪牙的河南府,必将付出惨重代价,甚至可能无法及时赶到北邙山!孩子的安危,每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阻止月神,更是刻不容缓!
他看向赵灵。赵灵也正看向他,那双清冷的眼眸深处,同样在飞计算着利弊得失,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显然,在绝对的效率和巨大的风险之间,她倾向于前者。
他又看向朱邪鸦、向宁、孙先、九儿。众人脸上都充满了挣扎、疑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王永年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腐臭与尘埃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刺痛了他的肺腑。他再次看向那巨大、扭曲、散着无尽恶意的菌丝人形,星瞳中的风暴渐渐平息,化为一种冰冷的、如同万载玄铁般的决断。
“可以。”王永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沉重,“你的分身,可以随行。但记住你的承诺:清除障碍,协助攻击青铜门。若敢有异动,或伤及无辜…”他缓缓抬起了握着“归墟星匣”的手,那冰冷的匣子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幽暗的光芒骤然炽盛了一瞬!
“此匣…必先…‘净化’你的分身!而后…我纵使粉身碎骨…也必引‘归墟’之力…焚尽许州…将你…连根拔起!”
王永年的誓言,如同冰冷的雷霆,在死寂的许州城外炸响!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菌丝人形头颅处的黑暗旋涡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构成身体的菌丝也出现了短暂的紊乱,显然被王永年这赤裸裸的威胁所震慑。
“很好…”片刻后,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满意?“契约…成立。”
话音落下,那庞大的菌丝人形猛地向后一仰!构成它躯体的无数菌索如同失去了支撑,瞬间崩解、散落!然而,在它原先站立的位置,一股更加精纯、凝练的紫黑色菌丝能量从地下喷涌而出,迅在空中凝聚、塑形!
这一次,凝聚出的形体小了许多,只有常人大小。形态也更加“稳定”,虽然依旧由不断蠕动的菌丝构成,但轮廓清晰,隐约能看出类似韩起生前的五官轮廓(尽管扭曲而模糊),身体表面流淌的粘液也变成了深沉的墨绿色,散出更加内敛却更加危险的气息。它的双眼位置,是两团不断旋转的幽绿火焰。
这个新凝聚的“韩起分身”缓缓落地,无声无息。它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转向北邙山的方向,幽绿的火焰微微跳动。
“走吧…时间…不多了…”一个更加清晰、更接近人声、却依旧冰冷沙哑的声音,从这个新分身口中出。
王永年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散着不祥气息的“临时盟友”,又看了一眼手中光芒收敛的“归墟星匣”,最后将目光投向北方那仿佛连接着幽冥的北邙山阴影。星瞳深处,是比深渊更沉的凝重与决绝。
他猛地一挥手:“出!”
朱邪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江倒海,再次举起弯刀:“沙狼骑!继续前进!”这一次,队伍的最前方,多了一道沉默的、由蠕动菌丝构成的墨绿色身影。三百沙狼骑护着核心的几人,带着一个来自地狱的“盟友”,踏上了通往北邙山最终战场的、更加诡谲莫测的征途。
北邙山脉,如同一道巨大的、伤痕累累的黑色脊梁,横亘在北方苍茫的大地上。山势险峻,怪石嶙峋,终年笼罩着不散的阴云,透着一股亘古的荒凉与死寂。传说这里是上古战场,也是帝王陵寝汇聚之所,更是通往幽冥的门户。而如今,它更是那企图接引域外邪神的“青铜门”所在之地!
经过连日不眠不休的疾驰,穿越了被韩起菌丝怪物盘踞、危机四伏的河南府,王永年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北邙山脉的边缘。沙狼骑的铁蹄踏碎了山脚的寂静,扬起漫天尘土。朱邪鸦勒住缰绳,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巍峨险峻的山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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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停驻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山坳口。这里曾是古老的茶马古道必经之地,如今古道早已荒废,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石板和路碑,淹没在疯长的荒草之中。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沙尘,带着北邙山特有的、混合着土腥和淡淡腐朽的气息。
“不能再往前了。”王永年沉声开口,打破了队伍抵达后的短暂沉寂。他星瞳微启,银灰色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前方层层叠叠的山峦,最终落在一处被云雾半掩、地势极为隐蔽的山谷方向。“前面就是望月谷的入口范围。谷中尚有避世隐居的村民,我们大队人马,尤其是…”他的目光扫过身后那沉默伫立、散着不祥墨绿气息的韩起分身,以及三百剽悍的沙狼骑,“…声势太大,极易暴露。若引来云逸尘或苏沐的爪牙,谷中村民必遭池鱼之殃!”
“王大哥说得对!”小九立刻附和,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担忧,“望月谷入口隐秘,村民都是当年满月教的残部,与世无争,只求安稳度日。我们当初上京,若不是李立村长和张…张大夫他们暗中相助,提供补给和避开山中毒瘴的法子,恐怕也难走到京城。”提到父亲张大夫(已故的满月教执事),小九的声音微微低沉,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怀念。
孙先也点头,他左臂的伤势在苏婉的精心调理下已好了大半,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谷中信息闭塞,云逸尘整合三教,自封宗主,打着‘重振拜月荣光’、‘建立月神地上神国’的旗号,蛊惑性极强。我担心…担心李立村长他们,会被蒙蔽,甚至被胁迫加入云逸尘的队伍,去开启那该死的青铜门!”他眼中充满了忧虑,望月谷的村民,尤其是李立村长,在他心中是如同长辈般的存在。
向宁没有说话,但紧锁的眉头表明他也认同王永年的顾虑。沙狼骑虽勇,但目标太大,且朱邪鸦的身份敏感。赵灵和苏婉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也认为不宜大队人马惊扰望月谷。
“朱邪兄,”王永年看向朱邪鸦,“烦请你率沙狼骑在此安营扎寨,扼守这古道入口,警戒四方。同时…”他目光转向那墨绿色的菌丝身影,“‘韩起’,你的分身也留在此处,收敛气息,不得妄动,更不得汲取此地生机!若感应到谷中有变或强敌来袭,再听号令行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朱邪鸦抱拳,沉声道:“王大哥放心!此地交给我!沙狼骑的弯刀,绝不会让一只苍蝇飞过去惊扰谷中!”他随即下令,沙狼骑迅散开,依托山坳地形构筑简易防御工事,动作干练迅捷。
那韩起分身幽绿的火焰眼眸闪烁了一下,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如同菌丝摩擦的嘶声,算是默认,随后便如同石雕般静立在原地,墨绿色的菌丝体仿佛融入了山石的阴影,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赵姑娘,苏姑娘,”王永年又看向赵灵和苏婉,“此地形势复杂,也请二位坐镇中军,策应各方。若有突状况,以赵姑娘的智谋和苏姑娘的用毒之术,当可应对。”
赵灵微微颔,清冷的眼眸扫过北邙山深处:“小心行事。云逸尘和苏沐,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来了。”苏婉则轻轻嗯了一声,手指间几枚细小的、颜色各异的药丸无声地滑入掌心,以备不测。
安排妥当,王永年、孙先、小九、向宁四人不再耽搁。他们卸下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随身兵刃和少量干粮清水。小九更是仔细检查了腰间的百宝囊和袖中的精巧机关。四人如同四道融入山林的轻烟,循着记忆中那条极其隐蔽的小径,向着云雾缭绕的望月谷入口,悄然潜行而去。
山路崎岖难行,荆棘丛生。但四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王永年星瞳开路,能轻易看穿虚妄和隐藏的陷阱;向宁江湖经验丰富,辨识路径;小九身形灵巧,在嶙峋怪石间穿梭如履平地;孙先虽臂伤未愈,但根基扎实,紧跟其后。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残留着新鲜破坏痕迹的区域——那显然是云逸尘或苏沐手下开辟道路时留下的狼藉。
越是接近记忆中的望月谷入口,四人心中的不安感就越强烈。太安静了!山林中本该有的鸟鸣兽吼,此刻完全绝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焦糊味和…血腥气!
终于,他们抵达了那片被巨大藤蔓和天然石壁巧妙遮掩的谷口。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四人瞬间如坠冰窟!
记忆中那繁茂葱郁、如同绿色帘幕般完美遮蔽入口的巨大藤蔓,此刻竟有大片被暴力扯断、撕裂!断裂处流淌着如同血液般的暗红色汁液,散出刺鼻的腥气。精心布置、利用天然石块和苔藓伪装的入口屏障,被某种巨力轰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豁口边缘的岩石碎裂崩解,切口处还残留着焦黑的痕迹,仿佛被高温或强酸腐蚀过!
“糟了!”孙先失声低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进去!
“等等!”王永年一把拉住他,星瞳银芒暴涨,瞬间扫过豁口内部!他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入口之后,不再是记忆中那宁静祥和、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原本整洁的房舍,大半已成废墟。茅草屋顶被掀飞,土墙坍塌,梁柱断裂,焦黑的木料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精心打理的药圃被践踏得不成样子,珍贵的草药或被连根拔起,或被踩入泥泞。用于晾晒谷物和药材的晒坪上,散落着打翻的簸箕、破碎的陶罐,以及…大片大片早已干涸黑、在尘土中格外刺目的暗红色血迹!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着整个山谷!没有炊烟,没有人声,没有孩童的嬉闹,连家畜的声音都完全消失!只有山风穿过废墟的呜咽,如同亡魂的悲泣。
“李大叔!阿花婶!石头哥!”孙先再也忍不住,嘶声呼喊起来,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空旷。
小九身体微微颤抖,她快步跑到一处相对完好的房屋前——那是她记忆中李立村长的家。门板歪斜地倒在地上,屋内一片狼藉,桌椅翻倒,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她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拂过地面一道深深的、仿佛被利爪划过的痕迹,又捡起半截断裂的、雕刻着粗糙弯月图案的木牌——那是满月教残部彼此识别的信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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