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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悯学小孩夸饰,“我家有一百多瓶。”
“那你拿去卖呗。”周灵蕴真心替她着想。
啰嗦。
姜悯说行,“帮我拿下垃圾桶。”
桌边就有一个菜油桶改装的,套着黑色塑料袋,周灵蕴弯腰双手捧到她面前,姜悯假装要把东西扔进去,周灵蕴果然急了,赶紧拦下,“我要!我要!别扔。”
还治不了你?姜悯浅送白眼。她吩咐周灵蕴去洗脸洗手,回来教她怎么用,白天涂哪个,晚上涂哪个,擦手的又是哪个。
“好香。”周灵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她手指很长,形状漂亮,只是新新旧旧太多疤痕,姜悯问,她一道一道数给人听。
“这个是树枝挂的,这个是刀切的,这个是铁丝划的,这个……我忘了,哈哈。”
姜悯默默听着,看她眉飞色舞,牵扯出疤痕背后的故事,窥探到她生活辛劳的底色。
不一样,她们完全不一样,有相似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遭遇,姜悯很清楚。
那个人好娇气的,也没这么多话,更多时候是耐心聆听的一方。
门上重新挂锁,周灵蕴带着姜悯继续往山上走。
好累,耳边只有自己一下一下重重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姜悯后悔跟她出来。
抬头,那张脸冲她笑,伸出手,“我牵着你走呗。”姜悯鬼使神差把手搭上去。
快到山顶,道路开阔些,准许二人并肩,姜悯每次转头,都能收获她一个憨甜的笑。
“我好开心。”
姜悯问因什么开心,周灵蕴说,她好久没出来玩了。
“你不就住山上?”姜悯奇怪。
“要干活。”周灵蕴又掰着手指头数,“打猪草,劈柴,喂鸡喂猪,还要种地,可忙了。”
是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姜悯免不了落俗,问她:“学习怎么样。”
周灵蕴“哈哈”两声,眼睛笑弯,姜悯还有什么不明白。小孩子是最为自己成绩优异而自豪的,跟卖动物奶油的蛋糕店一样,恨不得把招牌贴脑门上。
到山顶,瞧见那山上有座石砌的小塔,三层高,一侧竖碑,还是个古物,光绪年间的,说是存有某位高僧的舍利。
姜悯绕塔一圈,欣赏,周灵蕴捡来树枝,塔前空地上堆砌,用松树枝点了,土豆丢进去烧。
松枝油大,火焰中噼啪爆响,姜悯意外很喜欢这种植物燃烧时辛辣而醇厚的味道。
火熄,土豆也烧好,扒出来晾晾,周灵蕴直接上手。
扒开焦糊的外皮,里边土豆金黄,蓬蓬直冒白气,姜悯起先拒绝,这种吃法太糙。
却架不住周灵蕴不停往她嘴边送,“你尝尝嘛,尝尝,就一口,真的很好吃。”
最后,两个人蹲在地上,吃得嘴皮猩红,牙缝黢黑。
“锅巴香。”周灵蕴龇个大牙啃,唇周一圈也黑乎乎。
塔边石碑上靠了把竹制的大扫帚,姜悯听周灵蕴说,山下和尚专程留在这儿的。他拦不住野孩子们在塔前烧柴扮家家酒,只盼着她们讲究点卫生,吃饱喝足,洒扫干净。
周灵蕴扫地,姜悯坐在台阶上,“光绪距今有一百多年了,也许和尚很乐意你们在这里做游戏,让他的祖师爷不至于太寂寞。再者,出家人慈悲为怀,大爱无疆,有什么不可以呢。”
“啊?”周灵蕴抬头,表情呆呆,没有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这一切只是她们的猜测。
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她匮乏的词库中翻翻捡捡,“好浪漫啊。”
“你也很有趣。”姜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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