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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十分,李月篱把欣赏肇源小城街景的目光和一大堆思绪扔在了后面,把算命先生的影子也彻底扔在这个小县城里,在热热的期待中,终于坐进了一辆小型的客车。
好在车里的人并不多,有座位,她把随身带的包裹都放好,然后在车的前部的一个座位上坐下,闭目休息一下。
因为到她家所在地的乡村——本县的民意乡,还需要倒一次车,坐这种小客车还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再一次下车后就到家了,直接走着回家就是,再也不用因为倒车而停在什么地方。
终于回来了,家!终于回来了,妈妈!我亲爱的养母!然后就陪在你身边再也不走了,妈妈!就陪在你的身边,不走了。
想到刚才那个中年算命先生说的那些话,李月篱笑了。什么自己脸上有什么富贵相,说什么生母也许还活着,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生母怎么可能还活着呀?我等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见她的影子。
李月篱知道自己遭遇到算命先生就跟遭遇神话里的奇遇记一样。太不可思议了,也太胡诌八扯了。不过听算命先生那么说,李月篱感觉自己的心里确实是舒服极了。心底对已经去世多年的生母孙玉涌起了希望。
李月篱知道养母李洁清正在家里等着自己,虽然她没有来得及告诉母亲自己今天回家的事儿,写信和打电话都来不及了,也就是说母亲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
但她知道母亲在等自己,而且每天都在翘首等待等自己归来。这是她心底与母亲情感的一个默默的共鸣,像是有土就有鲜花碧草那样的自然。
半年没见到母亲了,这半年对她来说,就好像十年八年那样的漫长,心中十分思念母亲。她此时也最想尽快地见到母亲,所以也就不在县城多逗留了,哪怕是多一分钟的时间也不停留。
去民意乡搭最快开走的这辆小客车,就是想尽快的回到家里,看到母亲——她恨不得自己长出翅膀,扑腾几下子,立刻飞到母亲身边去,了却自己的这个美丽的心愿。
哦,此时,养母是天底下她最想尽快见到的人哦,真的。因为养母是活着的。而不像自己的生母,已经不在这个人世,所以李月篱想生母就觉得十分的累,十分的伤心。
但一想到未老先衰的养母,她年轻时候的乌发中,过早的丛生出许多银丝的养母,现在是不是满头银丝了呢?
哦,满头银丝如童话似的养母!李月篱感觉自己被母亲的满头银丝引导进入到了一个童话的王国,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清幽;那么的静谧,那么的辽远。
那么的令自己陶醉,其实是那么的令自己伤心欲绝!不忍心浏览养母这童话的风景,但是母亲的满头银丝真的是让自己难以放下——
一想到这个,李月篱的心里像是被灌进了许多沙子,脚掌走在上面咯咯堎堎的,心底顿时迷蒙一片,自己的情绪就像失去了控制似的。
李月篱就睁开了眼睛,使劲儿的往窗外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别哭!别这么没出息。就要见到养母了,快快乐乐的,有什么话就说个够儿吧!
车子还不到开的时间,还需要等人,因为车内还有一些空位儿,人不满,跑一趟利润不足,这样离发动还有十分二十分的时间。
李月篱想趁这个时间能安静的休息一下,外在的这个忙碌而喧嚣的世界,似乎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样她的思绪就有了进一步漫游的机会,而且思想和回忆顽强的带着她,在她生活的往昔场景之间漫不经心的漫游,在漫游中追忆着什么,回味着什么。
就像是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那样,自己在追忆着什么,当然这追忆似水年华的思绪,不是在卧室里的病床上,而是在即将发动的小型的客车里。
那一切过往的生活场景和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鲜花与泪水,表面上看是波光粼粼,暗中却一一流动起来——
就这样她的思绪在漫游着,漫游着,漫游着,暂停——她不自觉的追忆到了与养母有关的人——自然会漫游到母亲另外的三个子女。是的,除了自己,养母还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母亲总共四个孩子。
对一个母亲来说,四个孩子,这是多么的富有!多子多福,母亲可以在不久的将来尽享天伦之乐了!
李月篱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幅儿孙满堂的图画,养母就坐在正中间——母亲的子女们的子女一一绕膝在母亲身旁,养母的脸上是幸福无比的灿烂的笑容——
这幅图画在她脑海中像是演电影的场景那样,慢慢的、慢慢的更迭、转换,但转来转去的,还是在重复着刚才的那些画面——
幸福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意犹未尽哦,原来是这样的简单,似乎越是反复、重复越是韵味无穷哦。
忽然,李月篱的脑海里一下子出现母亲二女儿的形象,一开始是笑,灿烂的笑,然后是哭,毫无缘由的哭,然后是歇斯底里的喊叫蹦跳,手舞足蹈,最后累了,她跑出去了,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养母的这二女儿就
;是潘香婷。说起来,潘香婷是养母的大女儿,亲生的。而自己是老大,只是母亲的养女罢了。
李月篱好像听到了玻璃的破碎声,尖锐,刺耳。李月篱觉得身子里的血液好像在一瞬间被灌进了一股冷气,浑身有点儿冷。
她就是自己的大妹妹——小名叫秋雪,大名儿和自己的正式姓名潘梦婷(李月黎是自己在碎花高中三年的临时的名字)有一字之差的潘香婷。
这个在李月篱看来是母亲最为疼爱的二女儿,这个和自己有一字之差的同父异母的妹妹——潘香婷,这个在未来的生活里,不知道究竟和她有着怎么样交叉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赶路者,和她今生今世活生生的走上一场,走到中途,走到终点,也许还真是一场梦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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