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爪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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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岁月变迁七(第1页)

1990年的东营码头像一块被海水反复打磨的老礁石,清晨五点的薄雾里,十七岁初中毕业的老九背着印着"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站在锈迹斑斑的铁梯下。

娘用蓝布围裙擦着手,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手里:"锅里还温着玉米饼,到船上别傻站着,眼里得有活。跟着师傅学技术要眼勤、手勤、腿勤。当年你当兵的哥学技术的时候,他的师父就叫他做徒弟的道理"。

海风突然掀起娘鬓角的白发,那白发在晨雾中像几缕受潮的棉线,沾着码头特有的咸腥气——那是混杂着海带腐烂味、柴油挥发味和鱼鳞黏液的复杂气息。

"鲁渔108号"的甲板上,老九正用棉纱擦拭柴油机外壳。这个身高一米七八的青年弯腰时,古铜色的脊背在朝阳下泛着橄榄油般的光泽,汗滴顺着脊椎沟滑进工装裤腰带里。

他听见铁梯响动,抬头时额前的碎发被海风吹得乱晃:"新来的?"声音像被海水泡过的麻绳,粗粝中带着韧劲。

老九盯着他指甲缝里嵌着的黑色油渍,那油渍深到仿佛是从皮肉里渗出来的,突然想起娘说过"海上讨生活的人,骨头缝里都沾着海的印记"。

柴油机启动的瞬间,整个船体都在震颤。师傅把他的手按在排气管旁:"听着,这突突声要是缺了半拍,就像人喘气漏了气,准是喷油嘴出了毛病。"

滚烫的金属气息混杂着浓重的柴油味扑面而来,老九呛得咳嗽,却看见师傅闭着眼,鼻翼轻轻翕动,像在嗅闻某种熟悉的香料。

后来他才知道,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师兄,能仅凭废气味道的细微变化,判断出缸套磨损了0.1毫米。

归港的渔船像驮着满背贝壳的海龟,在暮色中缓缓靠岸。老九跨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自行车时,车胎总会碾过码头上的碎贝壳,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海堤公路在月光下像条蜿蜒的银带,车轮碾过碎石的震动顺着钢架传到掌心,再沿着手臂爬进心脏,形成一种奇特的韵律。

夏天时,滚烫的柏油会粘住车胎,每蹬一圈都能听见"噗嗤"的拔丝声,路边的芦苇叶被晒得打卷,风一吹就发出砂纸摩擦般的沙哑声响。

冬夜里,寒风像淬了冰的刀片,刮过脸颊时能感觉到皮肤被瞬间冻硬,呼出的白气撞在车把上,很快凝成细密的冰晶,车链条上的机油都冻成了黏糊糊的膏体,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干涩的"咯吱"声。

五里路,车座上的皮革早已磨得发亮,露出底下暗褐色的纤维。路过盐场时,风里会突然涌来一股甜腥的咸,那是晒盐池里卤水蒸发的味道,混合着卤虫特有的腥气。

经过渔村时,能闻到灶台飘出的海菜包子香,那香气里裹着虾皮的鲜和玉米面的粗粝;快到家时,能听见母亲在市场的吆喝声,"刚下船的刀鱼嘞,带霜的!"那声音像枚铁钉,总能精准地钉住他疲惫的神经。

车篮里常常装着用草绳捆好的鲅鱼,鱼身上的银鳞在阳光下像撒了把碎镜子,每次颠簸都会有鳞片掉在车胎下,被碾成亮晶晶的粉末。

机舱里的味道是立体的:上层漂浮着柴油挥发的辛辣,中层弥漫着机油受热后的甜腻,底层则沉淀着金属锈蚀的腥气。

小七的工装很快被汗水浸透,油污顺着袖口渗进布料纤维,洗了三次仍能闻到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

他常常在夜班时蹲在柴油机旁,借着手电筒的光观察喷油嘴的雾化效果——柴油从细孔中喷出时,会形成一朵转瞬即逝的油雾花,在灯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光泽,那雾气接触到高温空气的瞬间,会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在点燃看不见的引线。

出事那天的阳光带着金属的质感,晒在甲板上的带鱼银鳞反射出万道光芒,晃得人眼睛生疼。老九站在船头指挥收网,渔网被绞盘拉起时,海水像瀑布般从网眼里倾泻而下,砸在甲板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巨响。

突然一阵西南风骤起,船身猛地向右倾斜,拴在甲板上的水桶"哐当"翻倒,镀锌铁皮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那个叫阿强的年轻船员正在起网,脚下的防滑胶垫被海水泡得打滑,他惊叫着向渔网倒去,手里的铁钩在空中划出道寒光。

老九冲过去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他看见阿强眼里惊恐的瞳孔,看见渔网里蹦跳的带鱼甩起的水珠,听见绞盘还在"吱吱呀呀"转动。

当他拽住阿强衣角时,身体因惯性向前冲出,脚底踩到一块滑腻的鱼鳞——那鱼鳞像块微型冰面,让他瞬间失去平衡。

;坠入海水的刹那,冰冷的咸水从七窍涌入,耳膜像被重锤敲击般剧痛,阳光在水面上碎成万千金箔,越沉越深,最后只剩下蓝黑色的寂静。

海水的味道是暴虐的:咸得发苦,涩得刺喉,带着海藻腐烂的腥气。老九在水中睁开眼,看见阿强在不远处挣扎,气泡从他口鼻中冒出,形成一串上升的银链。

他划动双臂时,能感觉到海水的阻力,像在拥抱一团流动的玻璃。肺部的灼痛感越来越强,他知道不能慌——当年在海边跟着父亲学游泳时,老人曾说:"海水是有脾气的,你怕它,它就吞了你;你懂它,它才托着你。"

他抓住阿强的手腕,用膝盖顶了下他的后背,借着浮力往上游,每上升一米,耳膜的压力就减轻一分,光线也随之明亮一分。

浮出水面的瞬间,海风像巴掌般掴在脸上。他大口吸气,咸腥的空气灌进喉咙,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救命!"阿强的哭喊带着哭腔,身体在水里乱扑腾。

老九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托出水面:"别乱动!跟我学,踩水!"海浪涌来时,他们被托上浪峰,能看见船上人慌乱的身影;浪谷落下时,海水几乎没过头顶,只听见"哗哗"的水声。

救生圈抛下来时,砸在水面上溅起水花,老九伸手去抓,却被一个浪头打偏,指尖擦过救生圈的边缘,触到那圈粗糙的麻绳——那触感像极了母亲纳鞋底的麻线,带着令人心安的实在感。

被拉上甲板时,老九趴在湿漉漉的木板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战鼓般擂动。海水从头发滴到眼皮上,咸得他睁不开眼,却能闻到甲板上晒了一天的木头味,那味道混杂着鱼腥和阳光的气息,突然变得无比亲切。

有人递过毛巾,他擦脸时看见阿强瘫在旁边,嘴唇冻得发紫,还在不停地发抖。老渔民陈大爷蹲在他身边,用旱烟袋敲了敲甲板:"海里讨生活,哪能不呛几口水。"

烟袋锅里的火星在暮色中明灭,吐出的烟雾里带着浓烈的旱烟味,那味道与海水的咸腥混合,形成一种奇特的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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