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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复几次,小侯爷忍不住地说她,“我说,你不是跟太子学了好一阵的棋艺,怎么学成这么个臭棋篓子的德行。”
太子还夸她聪慧,也是,学那些谋算人心、纵横捭阖之术是手到擒来,端端正正的君子六艺,她就一概马马虎虎。
云棠摸了摸鼻尖,这就是她跟太子下棋的方式,先试探地伸出手,若他肯定地眨眼,她便落下去,他若略略摇头,那她就再想想。
她将棋子往棋盒里一扔,玉质圆润的棋子“叮”地一声,滚进了一堆黑子里,“不下了,费神。”
“嘿!”小侯爷瞧了眼马上就要赢的棋面,咬牙切齿地跟在她身后骂。
“棋品即人品,你这样耍赖,往后没人愿意跟你下棋!”
云棠不想听他碎碎念,闻了闻清月送来的蜜饯,清香中透着沁鼻的酸,细细品去,还带着果脯的温厚、甜腻。
“公主,殿下说了,你若真好了,药可以不吃,但饭要多用一碗。”清月道。
云棠:
“你家殿下成天长这么多心眼,他不用吃饭就已经饱了吧。”
清月不敢接话,只是回东宫后一味地原话转达。
小侯爷坐在八仙桌旁拣些爱吃的果脯嚼着吃,笑呵呵地看她笑话。
“你不出宫去找华姐姐吗?”云棠立刻反击,戳他痛脚。
小侯爷睨了她一眼,嘴角向下抿,一脸的嫌弃样,杏脯往锦盒里一扔,拍了拍手道。
“我的婚事,不由我做主,从前是我天真,如今为了她好,我怎么敢再去招惹。”
云棠知他说的是真话,中书令一直站在淮王身后,与太子与陆府势成犄角。
但事在人为,她总觉的,只要中心藏之,不见得没有云开月明之日。
譬如她如今处境,刀口求生,譬如她与陆明,遥隔天堑,但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说起陆明,她想到一件趣事。
“你知不知道,现在宫里宫外盛传陆小侯爷实则是个断袖,说你带着个清秀俊美小倌儿招摇过市,气焰十分嚣张,说不准你这名声都要传去西北军营了。”
“哪个贼子败坏我名声,我什么时候带小倌儿了?!”
云棠笑道:“还能有谁,那个沈聪呗。”
陆明最近烦心事颇多,早将之前那点微末小事忘记了个精光,他一提这名字才想起那日茶馆之事,整个人弹了起来。
“这不成,万一传到华儿耳朵里,我成个什么了!”
“那个清秀俊美小倌儿说得是谁?陆明吗?我得澄清去!”
云棠戳了戳坐不住的人,诚恳道:“是我。”
陆明瞪着个大眼睛瞧着她,张嘴半晌后,又闭上了,缓缓坐下。
“这话你可别再说了,要是传到太子爷耳朵里,你是没什么,晚间我回东宫就要被吊起来打了。”
“你才要慎言。”云棠警示地瞟了他一眼。
小侯爷瞧了眼殿内,只有些洒扫服侍的侍女,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俯身靠近云棠,道:“你和太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给我交个底,你到底怎么想的。”
“讲得好像我能做主似的,从前都是我天真。“她把方才小侯爷说的话,原样照抄又还了回去。”以为只要远远避开,再多多送些美人,就能万事大吉,如今看来,没这么容易。”
“我早说过,你那是痴人说梦。”小侯爷道。
云棠冷哼一声,抬手嘲讽地为他鼓掌。
还得是你厉害,还得是你看得透,还得是你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说。”
云棠收了手,道:“只要母妃在,我就还是明华公主,太子被宗教礼法压着,总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我就这么得过且过得了,事缓则圆,说不定就能等来脱身的契机。”
“你这是在两头老虎的血盆大口之间,躺下了?”
云棠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听着虽不怎么靠谱,但她除了借这夹缝求生,还能有什么更高明的想法吗?
太子手里捏着贵妃秽乱皇室血统这么个把柄,说不准等时机成熟,就会把她推出去,成为他彻底扫清淮王一党的利器。
兄妹之情也好,男女之情也好,都比不过至尊权力。
所以太子说的那些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太子表现出来的温情,她也一点都不信。
这些糖衣炮弹、怀柔政策,腐蚀不了她一点。
但倘若日后有机缘,能在这夹缝中得自由身,她想回江南去。
在青州街上买个小院子,青瓦白墙围起半亩方塘般的天地,院子里辟开几块菜地,春天撒上些菜籽儿,待得春风雨水,翠绿嫩生的芽儿冒上来,随便掐一把洗干净就炒,最是新鲜脆爽。
围墙边种些好养活又好看的花,譬如海棠、三角梅、茉莉等等,随着时节转换,院子里也能四时花开。
还得再养上只小白犬那般的小狗,会在她择菜、浇花时跟在她旁边热热闹闹地跳脚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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