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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发现了一件事。
丁老头自打去了后山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虽然丁老头平常也四处瞎溜偷鸡摸狗,但直觉告诉她,这次不一样。
具体是因为什么呢......
“读书要专心。”
应见画敲了敲桌面,唤回她的思绪。红花“哦”了声,没写两个字,咬着笔杆问他:“应大夫,你昨天去后山做什么呀?”
或许应大夫知道丁老头去了哪?
应见画抽出她压在胳膊底下的纸,在她紧张的眼神下边检查边回答:“家里的柴禾用完了。”
“那你可以去我家拿呀,我家里还有好多呢。”红花最怕他检查功课了,连忙转移话题。
可惜天不遂人愿,应大夫还是用朱笔勾出了两个大字,分别是“永”和“岁”。
红花的表情立刻变得痛苦,惨叫一声,无精打采地倒在桌上。
应见画给她示范了一遍这两个字该怎么写,让她回家仔细练练。红花苦兮兮地应下,将她的小毛笔小砚台通通收进竹篓中。
这个竹篓是黄大伯爹特意给她打的,她可中意嘞!背着像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至于竹篓里的文房四宝嘛......她家买不起,是应大夫送她的。
木姊姊走的第四天,应大夫突然问她想不想识字。那时候她觉得应大夫孤零零一个人太惨了,心一软便答应了。没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此走上了写大字的不归路。
因为好奇,红花问过应大夫这些毛笔砚台是哪来的,结果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说是用她的钱买的。
这个“她”当然是指木姊姊喽。也不知道为什么,应大夫从不喊姊姊的名字,偶尔提起,用的也是模棱两可的“她”。
红花不懂,红花只知道姊姊离开后应大夫的话越来越少了,虽然以前他也不咋说话,但她就是觉得,应大夫变了!
变得更沉默,甚至有些......可怕。
自觉承担了照顾整个武陵村的重任,这个重任里当然也包括照顾应大夫。即便再讨厌写字,红花还是兢兢业业地每天过来读书。
日落西山,她娘该喊她回家吃饭了。红花收拾好小书包,和“相看两厌”的应大夫告别,顺便和瓷瓶里的桂花告别。
她已经知道这是姊姊留下的东西啦,每天都会悄悄浇水,试图让它活过来,可惜一直没成功。
“应大夫我回去吃饭啦,明天再来。”
她站在门边上和他挥手,脸上挂着“终于解脱”的笑容。
应见画忽然出声:“红花,昨天你在后山看到了什么?”
哎?看到了什么?
红花一个哆嗦,极力为自己澄清:“没啥呀,之后我就回家写大字了,就是你刚才圈出来的那幅!”应大夫不会以为她偷偷跑进去玩了吧?!要是被她娘知道,非得屁股开花不可!
说完,她忐忑地等了半晌,也没得到他的回复。
她耐不住性子,好奇地往里探了探头:“应大......”最后一个字却在看清男人的刹那消失在喉间。
暮云将坠,残阳在天际洇开最后一抹猩红。应见画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屋檐的阴翳投下,恰将他的身形裁作明暗两半。
一双眼一只亮,一只昏,他整个人也因此割裂,一半像人,一半像鬼。
巨大的恐惧淹没脑海,她想退回家,却发觉自己根本动不了,两条腿忽然之间虚脱无力,不听使唤。
红花忆起之前木姊姊教她区分人和妖鬼的方法,正欲分辨,却听到应见画说:“无事,你回罢。”
来不及过多思考,她想也不想拔腿就跑,把家门敲得“砰砰”作响。
黄伯娘一边喊“谁啊敲得这么急,讨债啊!”,一边开了门,见是自己女儿,皱眉,没好气道:“你娘还没死呢!”
红花顾不上和她娘解释,踩着靠墙的石头艰难探头,露出一双眼睛小心翼翼观察隔壁。
应大夫还没进屋,依然站在门口。
她瞄一眼,又瞄一眼,终于确定应大夫既没有尾巴也没有耳朵还没有胡须,而且他有影子。
她脱力地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般长长吁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应大夫是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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