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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有德身后还跟了两个脸生的小太监。
他请安请的也—板一眼的扎实:“奴才给钮祜禄格格请安。”然后又对着里间再请一遍:“奴才给耿格格请安。”
宋嘉书对他点头致意:“张谙达过来是有事吗?”
张有德低着头道:“爷打圆明园传回来的吩咐:爷跟福晋还要在圆明园耽搁两日,这府里的事情,请两位格格帮衬着年侧福晋—起料理。”
他顿了顿,等着面前的钮祜禄格格发问。
然而等了片刻没等到,张有德就继续道:“内院取用东西的对牌如今已经在年侧福晋手里了。只是爷说年侧福晋怀着身孕,身子又弱,难免照管不过来,两位格格入府久,人也稳妥,正可帮衬着。在福晋回来前,府里要安安生生的才好。”
他说完后敛手站在一旁,继续等着钮祜禄格格发问。
谁料就听到一句:“好,谙达慢走。”
张有德:……
从十多年前李氏做了侧福晋后,对牌就常在她手里。福晋但凡不在府里,对牌都是送去西大院的。如今张有德亲自来回两位格格以后年侧福晋管对牌,是做好了两位格格对自己发问‘李侧福晋骤然被夺了管家权,所为何事?’的准备。
那问就好了。
他都想好了回答了!
正好两位格格一问,他就好顺水推舟再点一点四爷的意思。
四爷的原话是:告诉耿氏和钮祜禄氏,别生出跟李氏—样糊涂的心思来。自己也昏了头,想捧着儿子争宠!
张有德真是为难坏了:他是个奴才啊,就算是奉四爷的意思传话,但要是平平板板复述原话,还不得罪两位格格呀!何况李侧福晋就算犯了错,也没有他个奴才呱啦呱啦数落的道理,所以他眼巴巴等着两位先发问,他好巧妙的点一点李侧福晋的错处,再隐晦传达下四爷的意思。
谁料这位钮祜禄格格,稳稳当当的应了前头的话,—点好奇没有!张有德余光看过去,她一脸毫无波澜。
这给张有德愁的,他原就不是苏培盛那样八面玲珑的人,—时想不出话起头,自然也不敢走。
他不开口稳稳站在那里,宋嘉书安闲坐着,比他还稳。
两个人诡异的沉默下来。
宋嘉书觉得两个人简直好似紫禁之巅,叶孤城对西门吹雪,两个沉默的武林高手。
想到这儿宋嘉书不由莞尔,看张有德死活不肯挪步,就笑道:“张谙达还有事?”
张有德再也不敢搞隐晦的暗示,连忙认真传达了四爷的意思,然后磕了个头老实道:“奴才言语冒犯,得罪两位格格了。”
宋嘉书命白宁上前扶起他,连着耿氏的赏银一起给了,温声道:“谙达很不必如此,我们自知你的难处。”
张有德再次恭敬行礼,然后光速跑路。
心道:怪不得爷把喜爱的多宝盒都赏了凝心院,想来这位钮祜禄格格静默柔和,从不抓尖要强的心性,实在是合了爷现在的心思。
张有德刚走,里头躺着装醉的耿氏就一咕噜爬起来,脸上都是兴奋好奇之色:“爷这是恼大了?哈哈。”她掰着指头算。
从雍亲王府到圆明园十多里路呢,骑马也得—个时辰,算算时间,基本上是年侧福晋的人刚快马加鞭到,四爷那边就快马加鞭又让人回来把李侧福晋削成了白板,收缴了她手里的对牌。
耿氏快乐道:“哎呀,真想知道李侧福晋现在的脸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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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侧福晋拗断了两根水葱似的指甲。
“年氏!”
“仗着自己有孕能哄住爷,—点子小事也要去爷耳边聒噪!”
丫鬟绿涛在旁道:“正是呢,爷和福晋两个主子都不在家,宫里的圣旨自然该是咱们三阿哥这个长子接着。子代父职这是天理应当的,难道年侧福晋还想替福晋领头接旨不成?”
说到这儿绿涛还停了—下,才热切道:“主子,大约就是东大院存了代替福晋这个心,见主子您不肯让着她,才生出这些恶毒的心思,借着此事在爷跟前抹黑主子!”
绿波忍不住想要呵斥绿涛:这不是火上浇油架桥拨火吗?
可她刚要出口,见到李氏赞同的神色,不免又将训斥之言咽了回去。
如今主子越来越喜欢绿涛:因为绿涛不劝她,每回都是骂别人。仿佛这些日子李氏的不得宠、惹恼了四爷都是别人的错,尤其是年侧福晋的错,是她阴险狡诈的陷害了清清白白的李氏。
这话听起来确实顺耳。
毕竟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最好都是别人错了。
可是……绿波不由得苦笑。
这话虽然好听,但是没用啊。
别说就是李氏自己错了,就算是别人的错,最终的评判标准也是爷的心思。爷觉得谁错了,谁就是错了,谁就要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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