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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笔勾下,婢子急匆匆推门入里,伏地而跪。
“老爷!阁楼着火了!”
周知善头也不抬,“着火了就着火了,何必如此大呼小叫。”
“可是火势太大——”话说到一半被周知善打断。
“所以呢,那俩人逃出来没?”周知善饶有兴趣道。
婢子急得快哭出来,她道:“火势太大,夫人最喜爱的金桂全着了!”
周知善提笔的手猛然一颤,毛笔在宣纸上横出一道歪歪扭扭的“一”字,他蹭地起身,骂道:“不是说了做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吗?金桂树离那阁楼隔了一条石板路的距离也能烧着?!这群废物!”
在错误的阴影笼罩下,周知善脸色变得极为煞白,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脚也不自觉地轻微发抖。
五娘极为爱惜满院子的金桂,她的大半生精力几乎都投入到金桂上,金桂被烧了,他几乎是惶恐、失措。
五娘若知道了。该怎么办?
不,不能让她知道,她会死的!
周知善慌忙起身,衣角浸泡在砚台也全然无觉,他只知五娘此刻大病初愈,不能再受刺激——
“我的香呢?我的香在哪儿?!”他双目猩红。
婢子满脸泪水找来玉桂香块。
周知善拿了一块——不,两块、三块,他还想继续拿,脑中陡然响起药王何冲说的话:
“此香安神固眠,令夫人闻之可沉沉睡去,但切记不可一次多点,否则,危及病躯。”
“敢问先生,在下常有深夜处理公文的习惯,此香引燃后,若是中途病人被惊醒怎么办?”
“呵呵!且安心罢,身体康健者闻此香,提神定心;病躯孱弱者闻此香,一觉无梦,雷打不醒。再次切记,至多一次引三块,再多,伤身伤神。”
望着宋玉溪熟睡的面孔,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向他压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他颤着手将三块香放入博山炉依次引燃,浓稠的玉桂香几乎快要溺死人,周知善嗅着鼻尖馥郁的玉桂香,漂泊不定的心才稍稍安定。
旋即他抬眼,大步走向屋外。
“救火!”
婢子紧跟在身后。
烛火肆意摇曳,伴着不定的火光,原本床上沉沉睡着的人突然睁眼,清润的眼中一片清明。
她呆呆掀开衾被,赤足下地,寝裙逶迤在地,未经束缚的青丝委顿于身后,她看着悠悠吐雾的博山炉,又看向窗外。
窗户上一片霞光倒影,亮如白昼,隐隐有热气袭来。她滞慢着,将手伸向窗棂,手刚触及窗口,背后猛地被人一把抱住。
一股烧焦刺鼻的味道涌来,来人在她耳畔吹了口气,轻笑道:“多亏你那好夫君一把火点燃了阁楼,我才有机会烧掉你那该死的金桂树跑出来,好五娘,我们的仇,该结一结了。”
“呵呵呵呵——”女子妩媚尖锐的笑声悠扬清脆。
宋玉溪眼中一凝,五指成爪陡然往身后抓去,身后人迅速抽离,锋利的指尖却在她脸侧留下一串血淋淋的抓痕。
殷红的血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地,似盛开的红莲,却未能让她有丝毫退缩之意。
此人,应当说这团人形的焦炭怪物,伸出淡粉的舌尖舔去指尖血,一脸享受。
“还是你的血好吃~”
宋玉溪眼也不眨,转身朝那东西逼近,只见她掌风呼啸,所过之处,空气仿若被利刃切割,发出轻微的嘶鸣。
那东西似也被她的气势所慑,身形略微一滞,随后出手抵挡,一时间,双方身影交错,战斗陷入胶着。
“呵呵呵呵——你已经是个废物了,你杀不死我,何况金桂树烧毁,你还拿什么起阵来困住我。”
“五娘,你只能同你那废物族人一样,乖乖沦为我的盘中餐——”她不断低语,说出的话句句刺耳,化作利刃一刀刀扎进宋玉溪心头。
宋玉溪呼吸骤然紊乱,她双目含泪,眼含恨意,手中招式不断变化,直逼它命门。
然而只有对方才知道,她的心境已经不稳了。
它低低笑出了声,找准时机往宋玉溪肩头一抓,又是成串的血珠子落下,绽落一地。
宋玉溪唇色愈发惨白。
“五娘,你输了。”
话落,宋玉溪一双手被人以一个狰狞的角度折断,它抓准时机闪至她身后,摁住宋玉溪后颈将人往地上一撞。
刹那鲜血四溅,宋玉溪的脑袋同寒瓜般裂开,鲜血、白浆迸溅一地。
它得意地笑出来,“你越来越弱了,想必是这些年人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得太舒坦。”
话落,寒光遽然乍现,它只觉喉间一凉,想出声却说不了话,僵着眸子往下一看,一柄通体漆黑的玄剑不知何时破门而入,穿透了它的喉。
与此同时,地上宋玉溪缓慢抽出一张血符,贴至她腹部。
腹部与喉间霎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灼烧感,它想尖叫、想打滚、想挖去喉间、腹部的血肉,甩脱这股生不如死的剧痛。
通通不行。
它被钉死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一点一点化作一滩污水,蒸发、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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