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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炕沿,看着昏睡的父亲,流着泪水思索了一晚上。清晨,她敲响了邻居翠花婶的院门。“婶子,我家出事了,麻烦你照顾一下我爹,我要出去一趟。”--想到这里,走出村口的云挽拢了拢蓑衣,低头看顾着衣襟中的钱袋子,步伐愈发得快。她想了一整夜,只要找一个娶她的人,有一个当家的男人,才不会被夺走老宅,也不会嫁给村中癞头。现在情况紧急,她的叔叔是村中恶霸,村中没有人敢娶她。除了买个男奴假装成亲,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常人只知云猎户的女儿貌美娇弱,但云挽偏要顶起云家的一片天。云挽揣着银子,斗笠遮着面容,她带着这个胆大的决定,焦急颤抖的走向奴隶交易市场。行至目的地,云挽看着面前的一幕,瞳孔猛然紧缩。这里竟然空无一人。卖货郎见她站在此处,久久都没有离开,“这里初十到十五才卖奴隶,今日已经十六了,你来迟了,下月再来吧。”云挽脸色惨白青灰一片。唯一的办法都失败了,她根本在这个街上寻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娶她的人。云挽失魂落魄地走在回村的小路上。此时,天空逐渐下起了小雨,夹杂着飘荡着的沙尘,化为泥点滴落在身体上。云挽晃神地站在林江边上久久没有移动。“女娃,你可不敢想不开。”云挽回眸,看到了一位年老农夫敲着旱烟笑着劝道。“你看俺今日还捞上来一个尸体,这年轻的娃不知道为什么想不开,已经没气了。下雨了,女娃你快归家吧。”云挽后背瞬间发毛,转头望过去,却突然看到躺在岸边的尸体胸膛在微微起伏。“他还活着!”云挽想起爹爹教导的救人办法,冲到“尸体”的旁边,脱下斗笠,使劲按压着男人胸膛,“喂,你醒醒。”看着男人的嘴唇,她脑海中犹豫了一瞬,便下意识正贴上去,老伯大惊失色道:“女娃可不敢可不敢,辱尸可是要被老天爷惩罚的。”“我这是在救他!”云挽挣扎着老伯的阻拦,正欲贴上男人的薄唇吹气。突然,男人被她按压地猛然咳嗽起来,喉咙深处吐出无数积水,云挽赶忙拍着他的背。过了片刻后,男人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姑娘,你的能不能先让开。”云挽疑惑地低头看着男人,才发现她的衣襟不知在何时微敞,白嫩的肌肤从深蓝色碎花布中跳跃而出,胸部距离贴在他的脖颈上就差几分。云挽的脸瞬间变得绯红,耳朵红得滴血,赶忙背过身拢着衣襟。“对不起对不起。”“男娃娃,你家在哪?怎么栽倒在河里了。”老伯好心说道。陆誉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家在何方。”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何处去。突然,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一段破碎的记忆,捂着头再次昏了过去。“死了?老汉救了他一命,正好拿他这块玉去换银子,俺婆娘病了好久,家里许久都没有吃馍馍了。”老伯正准备摘下男人的玉佩,突然手腕被身旁的女娃紧紧抓着。云挽脸颊通红,声音颤抖道:“我给你钱,这具尸体我要带走。”云挽颤抖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到老伯手中,“老伯,你记得今天什么都没有捞到。”老伯疑惑。云挽又指着他装满玉米秸秆的独轮车,“这个我也要。”---当云挽拉着一车秸秆推开了家的大门,翠花婶听着声音赶忙跑了出来。“云丫头,你怎么买了一车秸秆?”翠花婶看着周围没人,赶忙帮着让云挽拉进来。云挽顾不得说话,擦着额头的汗,匆匆跑进里屋。看着爹爹的胸膛还在缓缓起伏着,她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翠花婶子赶忙握着云挽的手,递给她一碗稠饭,“好孩子快吃吧,以后一个人莫要撑着,还有婶子帮你。”云挽看着瓷碗上飘着一层厚重的米油,眼泪瞬间滴落在碗中。“婶子,我怕。”云挽趴在翠花婶子身上痛快的哭了一场,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忙站起身来,把藏在秸秆里昏迷的男人挖出来。翠花婶眼睛睁得巨大:“娃娃呀,你怎么弄了个男人回来。”云挽踱步了几下,抿着嘴唇,似是犯了什么错一般,“我我买了个相公。”她又怕婶子觉得不好,仔细拿帕子擦净男人的脸,“他是可以的,你看眼睛鼻子都在,牙口也好,屁股也大。”翠花婶捂着额头道:“这不是相牛买畜生,不用看牙口和屁股。”云挽小声说道:“婶子,我没有办法了,他陪我假装一段时间也好,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翠花婶叹了一声道:“那这男娃能愿意吗?”能愿意吗?应该可以吧,毕竟他都不记得家在哪里了。陆誉已经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他仿若放下了世间所有的烦恼和压力,躺在暖融融的被子中沉沉地睡了一觉。穿过窗户的阳光洒在陆誉的脸上,光亮刺眼的不适使得他缓缓睁开了双眸。陆誉撑起虚弱的身体,缓缓坐起身来,这才发现他躺在一间农房的炕上。这间屋子收拾得干净整洁,素色炕柜上雕刻着简单的花样,一只长毛白色狸奴蜷缩着身子,躺在他的脚下。他身上的深蓝色碎花棉被带着暖烘烘的味道,屋内小木桌上摆放着一张小铜镜,一根小木簪,地上还躺着一只昏昏欲睡的黑狗。这俨然是某个农户姑娘家的房间。陆誉眉宇微蹙,缓缓坐在炕沿,黑狗噌的一下坐起身来,友好地蹭着他的小腿,脸上还带着几分清澈的愚蠢。他下意识伸手揉着狗头,黑狗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迷离。陆誉不由得轻笑一声。突然房间外,响起了小鸡们的叫声,黑狗警觉地竖起耳朵,还不等陆誉回神,它已然一溜烟跑出了房间。不过片刻,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小院中缓缓响起。“二黑,你又来接我了。”云挽头戴深蓝色碎花布巾,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放着许多土豆,还有一个小碗里装满了野红果。她想着家中的米面快要吃完,用兽皮换了些土豆,转头回家时,又看到爹爹最爱吃的野红果高高悬挂在枝头。村中的孩子们都会爬树,但爹爹从不让她学这些。云挽只能踮着脚尖摘些低处的,捡起地上还算完整的果子。当她气喘吁吁摘完回家,日头已然高高悬挂在天空,热得她赶忙摘下头巾,放下篮子。“二黑,不要扯我,让我喝些水,一会儿再去给你做饭。”云挽端着瓷碗大口地喝着水,二黑一直在拽着她的衣裙往右边里屋走。这房子是云县常见的青砖房,一进屋便是烧火做饭的地方,左右各有一个灶台,灶台也各连着一个里屋。左边的屋子住着云存义,右边则是云挽的闺房。云挽却顾不得二黑,伸手摆了摆它,赶忙冲到了左里屋,她看着云存义已然转醒,心中的石头才缓缓落地。“闺女听爹的话你快走吧。”云存义的嗓音如沙砾摩擦地面,云挽仿若幼时犯错一般站得笔直,她含着泪,执拗地摇头,“爹会好的。”云存义看着好闺女消瘦的脸颊,饱经沧桑脸颊上流下了两行热泪,哽咽长叹一声道:“傻闺女。”就像太阳终究会落山,不论什么人都难逃生老病死。强壮的猎人也是。云挽的眼眶再次泛红,她似逃一般跑出房门,只是呼喊道:“我去做饭了。”云挽含着泪下意识冲回自己的屋子,猛然抬头的一瞬间却同陆誉四目相对。她的心猛然跳动,下意识惊呼出声。一方面是因为她被突然醒来的人吓到,另一方面则是这个男子生得甚是俊俏,脸颊眉眼仿若被仙人雕琢。他静静地坐在炕沿边,周身的气势比县太爷还要强势几分。云挽有些害怕,她的心咚咚直跳。还不等男人问话,她已然转身走出右里屋,站在灶台边平复着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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