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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假夫郎,三日后便要离开赵家,赵炎这样做,对他来说是好事。既是好事,青木儿不愿深想。因此他见赵炎铺床,便偏开头默默地上了床。次日天一亮,吉山村河边便有许多妇人夫郎来洗衣裳,汉子则是走到偏上游的地方打水。吉山村是有两口井的,一口在村头,一口在村中,不过这两口井都不是村里出钱打的,平日里要去井里打水,得给打井的那户人家提点东西或是交点铜板。村尾的人家打水反正都要走一段,去河边还是去井边都差不多,这样还不如去河边打,不费东西不费钱。赵有德去舂米,赵炎则是给家里水缸满上水。周竹有心带青木儿去村里认认路认认人,早上去河边洗衣时便带上了青木儿和双胎。河边人多,来了还不一定能洗,得等前头的人洗完了才有空位。经常洗衣裳的几块地方都是大石头,石头常年用水冲刷,滑溜极了,蹲在上头洗衣服是个技术活儿,长年累月干这事儿的妇人或夫郎熟得很,单脚上去都能稳稳当当。青木儿没这样洗过衣裳,院里洗衣裳都用大水盆,他虽服侍美夫郎,但他不是按照奴仆来培养的,水泡多了,手不好看,以后卖不出价钱亏本,管事们自然不会让他们这些小倌去洗衣裳。他拉着双胎的手,小心翼翼地跟着周竹踩石头,生怕一个不甚摔下河。他这走得整个人歪歪扭扭的,别的妇人见了,少不得调侃一句:“周竹啊,这就是你家阿炎的夫郎吧?瞧着脸嫩,这手也不像干农活儿的啊。”周竹回头看了青木儿一眼,扬声说:“是啊,唤作清哥儿。”那妇人又说:“倒是好福气哦,让自家阿爹洗衣服,自个儿在一旁晒手背呢,别是连个衣裳都不会洗吧?”这话说好听点是帮周竹训新夫郎,说难听点,便是给他们的关系划一道口子,若周竹是个爱计较的阿爹,这会肯定有想法,以后看青木儿肯定处处不顺眼。但周竹偏偏是那种宁可自个儿多做些,也要家里和谐美好的人。周竹转头和青木儿低声说:“别听他们说的,洗衣裳不是什么难事儿,拿这棍棒,放上两颗无患子拍拍打打就好了。”“知道了阿爹。”青木儿心想以后若是只有他一人生活,烧火洗衣做饭这些都得学,遂接过周竹手里的棍子,学着周竹的动作拍打。赵玲儿和赵湛儿出了外头就安安静静的,乖乖蹲在两人后头哪也不去,时不时给两人递上无患子。洗衣裳正是村里妇人和夫郎聊八卦的时候,这会儿她们聊的都是老马家那个被打死的新媳妇儿,有些妇人和夫郎看不上妓子,觉得活该,语气里满是对老马的赞同。有的人倒是觉得,即便是个妓女,那也是条人命,活活被打死了,可怜得很。周竹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那女人,也不跑?”“跑哪去?”另一旁的夫郎纪云摇摇头说:“那卖身契还在老马家拿着呢,就算跑出了三凤镇,没有户籍到哪都活不下去,出去做工没人敢要,难不成又回去干那档子勾当啊?”这倒也是,周竹叹了一声:“好不容易出来了,宁可死也不要回去。”宁可死也不要回去。青木儿也是这般想的,他只管逃命,没想过户籍的事情,他有没有户籍这事儿他都不知道,还有卖身契,他不识字,卖身契他也不懂。这会儿他才真正意识到,逃跑这件事,他想得过于简单了。他只会用身子勾引人的花样儿,出去做工怕是没人要他,可留在赵家,被发现怎么办?除非……除非他改了习性,做了真夫郎。既然真夫郎逃了,想必不会再回来,那他当一辈子的何清,又如何?没人知道他是假的,媒婆和轿夫为了掩饰自己的罪孽,也不会过来拆穿他,那他,是不是就能活下去?青木儿兀自纠结,手里的捣衣杵一下没拿稳,甩到了河里,他下意识要去抓,脚底一滑,跟着捣衣杵一头栽进了河里。哄人“落水了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回家叫你哥哥来!”周竹拿着手里的捣衣杵往青木儿的方向伸,他不会水,下去也捞不着人,这会儿急得团团转:“清哥儿,抓棍子!”水流湍急,青木儿栽下去后,呛了几口水,求生的意识让他快速扒住一旁的大石头,然而石头滑,一把没抓住,直接冲到了河中央。岸上会水的妇人和夫郎连忙下水要去捞人,上游有个人已经跳入水中,借着急流游到了青木儿身边,迅速将人捞起。正是恰巧在上游打水的赵炎。赵炎揽着青木儿上岸,快速解了外衣把青木儿包裹住,跟抱小孩似的把人抱起往村中周大夫家赶。赵炎跑得急,路上颠簸,青木儿呛出几口水,意识渐渐苏醒。外衣把青木儿的脑袋盖住,他看不到抱着他的人是谁,直到他被放到木床上,外衣掀开,方才知如此着急的人是谁。赵炎瞧见青木儿已醒,连忙问他:“如何?头可晕?”说着拉过一旁的周大夫,说:“周爷,您给瞧瞧?”周大夫给青木儿把了脉,简单询问了几句,青木儿都一一作答了,“这会儿醒了没事了,呛了水,起来得及时,回去煮点姜汤喝,别受凉。”青木儿抱着外衣木楞楞地点头,洗个衣裳都洗不好,这会儿就怕赵炎生气打他。他不敢看赵炎,脸色白得吓人。要不是周大夫说这是落水吓到了,赵炎都以为青木儿要厥过去。又是抱小孩的方式把青木儿抱回家,青木儿躲在外衣里,想说他自己能走,这么抱着实在别扭,可他这会儿最是怕赵炎不高兴,因此话不敢说,只缩着脑袋不敢动弹。回了自家房里,赵炎把他放到椅子上,走到一旁的木箱里,想给青木儿拿件衣裳,谁知打开木箱发现,内里一件衣裳都没有。他以为是开错了箱,合上往旁边一看,那个箱子里是自己的衣裳,打开翻了翻,确实只有自己的衣裳,一件属于青木儿的衣裳都没有。赵炎又起身去木柜里找,木柜里只有床铺。赵炎转过身,脸色不是很好。阴沉的脸色让青木儿浑身一抖,眼眶瞬间蓄满眼泪,吓得畏畏缩缩。赵炎自知把小夫郎吓到,脸色稍缓,僵着身体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说:“我去给你拿衣裳。”说完快速出了门。房间里没了其他人,青木儿揪紧的心依然不敢放松,湿透的衣裳贴在身上,冷得直发颤,他用外衣死死盖着脑袋,彷佛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安全。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叩响,担惊受怕的青木儿被吓一跳,不小心从椅子上摔下,门打开,他下意识钻进桌子底下想躲起来,不料与开门的赵炎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赵炎率先反应过来,他把门关了大半,只留一条缝隙伸手,他拿着衣裳,侧过身说:“我不进去,你换衣裳。”打铁的手向来有力,有时打上一天,都不觉得累,但此时,只是举着几件轻薄的衣裳,却让他的手臂如提了千斤重物。他没想到,小夫郎竟是如此怕他,怕到躲进了桌子底下。花了三天时间打出失败的铁器,都没有此刻令他觉得挫败。手上的衣裳被拿走,赵炎关了门。周竹带着双胎匆匆从外面回来,见赵炎站在房门口阴着脸,明显的生人勿近,周竹急匆匆的脚步一顿,这要不是他自己生的儿子,看这脸色吓得他差点转头就想逃了。周竹忙问道:“清哥儿呢?他没事吧?”“落水受凉。”赵炎正受挫,不想给人瞧出来,转身往灶房去:“我去煮姜汤。”“我来吧,你去看看清哥儿。”周竹先他一步走了过去,二话不说拿起一大块生姜切成片:“快去看看清哥儿,落水容易受惊吓,你去哄哄他。”周竹见他不动弹,往房间方向看了一眼,悄声劝说:“清哥儿这孩子看着娇气得很,村里头没这样养娃的。”“我听人说,有些人家里有了小哥儿,特意从小关在房里不让干活,也不教他道理,就给口吃的,这样养出来的娃模样看着好看,镇上老爷也喜欢,卖出去,就能有个好价钱,保不准他爹娘就是这样待他的。”“这些事儿清哥儿自己应该也知道,他来了咱们家,时常主动帮我干活儿,可见他不是那种好偷懒的人,他落水也是不小心的,你可不能因为这个骂他。”赵炎眉头一皱,“我不会骂他。”“那你去哄哄他。”周竹推了他一把,转身煮姜汤去了。赵炎哪里会哄人,他那张脸黑着,不像哄人,像杀人。他在房门口转了两圈,看到一旁瑟瑟发抖的双胎,招了招手。赵玲儿犹豫了一会,努力和自己说,这是自家哥哥,不用怕,然后拉着赵湛儿的手一起走到哥哥面前:“哥哥。”“你们敲门进去看看哥夫郎。”赵炎对两个娃娃说:“哥夫郎受了惊,你们好好和他说说话。”双胎乖乖地点头,然后手拉着手去敲门,在门开前,赵炎转头出了赵家小院。赵玲儿先去探了个小脑袋进来,紧接着,赵湛儿的小脑袋在她下方也塞了进来,两娃娃脑袋夹着门往里瞧。赵玲儿见到呆滞的哥夫郎,脆生生地说:“哥夫郎,哥哥让我们进来和你说说话。”青木儿已经换下了湿衣裳,就是头发还湿着,发尾水珠一颗颗往下滴,他拧了把头发,让双胎进来了。赵玲儿进来后,把门关上才拉着弟弟过来,仰着头看哥夫郎,说:“哥哥说哥夫郎受了惊,让我们和哥夫郎说说话,哥夫郎,你想说什么呀?”青木儿一愣,小声问:“你哥哥说的?”“是啊!”赵玲儿鼓着一张脸说:“哥哥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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