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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驱马走近,对燕策扬了扬手中的文书:“你岳父的赦令。这令派送得迟,我们都下值了。本该明日再来放人的,我一看是你岳父的名,忙赶着来了。”燕策像是对他的消息并不意外,抬手把文书收了,“再多关他一晚,明日我来接人。”袁鹤声下意识应了,下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语调里满是不可置信:“啊?那可是你岳父。”反复问了燕策两遍,袁鹤声才确认自己并未理解错,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好吧,就依你。走,去我那喝酒,自你成婚,就没聚过。”听见关键的两个字,燕策眉眼间挂上抹舒|爽|的笑:“你怎么知道我成婚了。”袁鹤声:“”他跟着一道去迎的亲。“下回再聚,家里管得紧,我今日得早些回去,”说罢,燕策调转马头,撞他一下,“走了。”袁鹤声知道燕策是个不服管的,年少时犯了错,宁愿挨他老子的打,也不肯低头。所以这能管他的人自然不会是亲长,那就只能是他的夫人。可他方才所言,又对岳父着实没有多少敬意怕夫人不怕岳父,真让人摸不着头脑。燕策打马去永安楼买了些卫臻爱吃的果子,回去后一入院门就听见里边正热闹。最近燕敏几乎日日都呆在这陪卫臻玩,就连韦夫人也把卫臻叫过去说了两回子话。燕姝事忙,有时就让燕敏一道把小元带来。小元人虽小,可这般也算是代表娘亲与人交际往来了,俨然小大人一个。卫臻正坐在抱厦里,一边给小元头上的小揪绑头花,一边听燕敏给她讲书上的笑话。这会子她其实不大能笑得出来,一旦卫含章的罪定了,全家都要被连累。但也知道,大家这般做,正是为了宽她的心,怕她因为父亲下狱的事遭受些风言风语。院里人多,晚膳也是一齐用的,一直到晚上燕策才得空跟卫臻单独说会子话。燕策隐约发觉他这岳丈心底其实并没有有多疼爱卫臻。当然不是半分舐犊之情都无,但他对卫臻的关心,可能都比不上她旁的亲眷。因此他不太想卫臻为了卫含章的事犯愁。但他也能理解卫臻这两日的心情,没把自个儿的意愿强|加给她。毕竟是在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至亲,卫臻不可能因为一次斥责就实打实心生怨怼。她这几日半夜老是醒,因此连着三天燕策睡|前都只敢抱着她|哄|哄,旁的没有。卫臻今日听燕敏说谁家女郎相看的事,又止不住发愁。卫舒云都还没出阁,若是卫含章这个做叔父的犯了重罪,日后卫舒云相看人家时肯定会受影响。她心里惦记着事,情绪也不高,软|趴|趴的发不出脾气,一切都由着燕策,前额险些撞|到墙上她才拧他一下。燕策有些疼,额|角跳|了跳,“怎么才三天就,”他贴着她耳畔,用很轻的声音把剩下半句话说完。说完就更不好受了,因此也只得从后|面抱|着她,把他出去办的事同她讲了,借此缓|一|缓,“最后判了个监管不力的罪名,黜降两阶,罚俸一年。”他身量高手臂也|长,卫臻往前|躲|了几|下,却还在|里|边,她问得不容易,“那,这会子人已经从诏狱|里|边出|来了吗?”燕策垂眸,答非所问:“出|来了。”“你——”卫臻被他不着调的回答气到了。燕策讨好般去亲|她,可她柔|软|的唇|瓣紧抿着,任他怎么亲都不松|开。他只得把下颌抵|在她颈窝,老老实实回答:“还在诏狱里关着,明日我带你过去,”“高兴了吗?高兴了就松一|松。”燕策低头吻|上她紧|紧蹙着的细眉,她这样,他没法。窗扇被吹开,夜风拂过青釉八角瓶里的一从小花,骨节分明的手随着风挨上去,指节浅|浅挂着明|光,玉一样。“你知道没法,还非要站这,”她软|声抱怨着。“就算我高兴了,父亲定然也不高兴。”“别人高不高兴,不关我事,”被放|行后他哄|人的话说得更顺,“我只照顾翘翘的心情。”哄完,他又催她走,就这么走到窗边。这超出了卫臻的心理防线,被他催了一会子,她前额靠着墙哭了起来,“哪里是照顾我,你在挟恩相报。”“冤枉我,两码事,”他低下头来亲|她颈|窝,语气是与它截然相反的温柔,“为翘翘办差,怎么能算我施恩。”见卫臻无法接受他的说辞,燕策继续把筹|码往|里堆加,“是我在求你。能走过去的,试一试。”屋内气息闷|滞,角落里摆着冰鉴,里头的冰已经开始融|化,“啪|嗒”几声。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卫臻一跳,整个人一|缩。有的冰块化成很薄的一|大片,掉落在冰鉴底部的托盘,溅起阵凉意,燕策倒抽一口凉气,松开对她的钳制。窗外悬着弯瘦月,青|白青|白的,一错|开|身|位,就见卫臻顺着墙要往下跌,燕策忙把她抱到怀里。卫臻气得骂他好几句,“你乱折|腾什么啊。”她整个人都靠在它身上,燕策这一走,她方才差点摔了。“错了错了。”燕策抱着她去榻|上坐下。对卫臻来讲,被他抱着,并不比像他说的那样走着好多少。去洗漱时冰已经化尽了,水滴滴|答答顺着冰鉴缝|隙往外淌。三天对燕策来说,算是很久了。卫臻身量跟他一对比,显得过分娇小。因此她无法把他这几日备下的筹码全盘接收。往净房去时,狼狈地把他留给她的筹码丢了一路。月光照在地面上,似银霜蜿|蜒着化在闷|滞的夜。隔着道屏风,燕策往浴|桶里兑热水,听见她在另一边收拾自己的动静。这个年纪犯起浑来得心应手,但也极容易脸红。燕策肤色冷白,脸红的时候很明显,卫臻从屏风另一侧走出来,就看见他这副模样。卫臻:“”她深知,在绝大多数情况下,燕策脸红都不是因为耻|感和愧疚。所以这人又在莫名其妙|爽|什么。卫臻沐|浴完已经不早了,她洗完好一会儿,燕策依旧迟迟在里边没出来。她一个人绞干头发,看见吠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了,蹲坐在角落里打盹,身上蓬松的毛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整只狗摇摇欲坠的,耳朵耷拉得像枝头的树叶子。刚想跟它说困就回窝里睡觉,下一瞬就听见“咚”的一声响,小狗困得把自己摔到地上了。接着它就睁开眼了,一人一狗对视几瞬,吠星扭过脑袋,不住地舔鼻子。知道全家不必被卫含章牵累,卫臻现下心情放松,连日来的低迷|情绪一扫而尽。眼下看小狗舔鼻子也觉得好玩。原来狗脸上也能看出来尴尬。烛花轻轻爆了爆,燕策出来时,卫臻正坐在窗边小榻上,膝上卧着团软茸茸的,她手指不住地穿梭在吠星头顶蓬松的毛发间。“它脑袋后面有块骨头|突|起来,会不会是病了啊。”卫臻仰着头问他。闻言燕策走近了,探手摸了摸,“正常的,嘴上劲大的狗就会这样。”卫臻这才放下心来,所以如果不是比较笨,吠星会是只很厉害的小狗。燕策弯腰时,背后的头发垂下来,拂过卫臻手背,她又道:“我试试你有没有这块骨头。”他咬人也怪疼的。“又说我是狗。”他屈身蹲在她跟前,顺手把吠星从她身上捞起送到地上。而后霸占狗的位置,枕在她膝间。细密的眼睫在他昳丽的面庞上投出道阴影,卫臻忍不住拨|动|了几|下,才把手|探|进他发丝间摸|索着。从正面看上去,燕策骨相优越,面颊生得窄,没想到他后脑处骨骼的弧|度却是饱|满的。在这之前,卫臻对后脑这个部|位没有什么美丑的概念。现下突然觉得,他平日里束高马尾那么好看,大抵与这恰到好处的骨骼线条有些关系。清甜的香自她袖间萦绕而来,卫臻俯身时,燕策的鼻尖正抵|着那好看的弧。绵|软的指腹轻轻穿梭在发丝间,燕策喉间发|紧。“你头好鼓。”卫臻突然出声。燕策的思绪与鼻尖齐齐陷在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耳根率先红了。喉结滑|动几番,他对卫臻道:“别说了。”“什么毛病,后脑勺鼓都不让说吗?”燕策:“”原来说的是这个头。往床|榻|边走的时候,卫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问他:“我的头鼓吗。”燕策在前边应了声。“你看都没看!好敷衍。”他回过身来抱着她齐齐倒在榻|上,笑道:“我每天跟在你后面,一低头就看见了,你戴什么簪子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没看过你的后脑勺。”她不知道,在她把眼神分给旁人时,他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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