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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趁着姚星澜去挂号缴费的时候,隋唐联系了自己公司的律师。律师一听事情经过,第一反应是问对方伤成什么样了,怕他下手太狠,导致对方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事情可能就不好办了。不过他告诉律师,就自己听到的,对方一个人被打断一根肋骨,另一个人口腔里缝了五针,应该不是什么太重的伤。
律师这才松了口气告诉他,他算先动手的一方,但对方人多势众,也造成他受伤。至于先前对姚星澜做出的行为是否构成猥亵,还要看具体是什么样的动作、监控拍到多少或者有没有人证。总体来说,他们这种情节属于民事纠纷引发的打架斗殴。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的规定,双方都要负责并对造成的伤害作出赔偿。好在由于双方伤势不重,也没有毁坏KTV的设施或者伤及他人造成过于恶劣的影响,情节不算太严重,一般派出所会先进行调解。如果双方调解成功,就不进行治安处罚;如果双方不接受调解,就到法院起诉,两边都会面临行政拘留的可能,依照属地管辖原则,拿着德国护照的隋唐也不例外。
领头的那个小开家里动作也很快,那男人的父母得知此事后,已经连夜从外地赶往派出所了。他们到派出所时,民警表示对方父母愿意承担所有伤者的医疗费用,希望双方能够调解。
当时火气还没消的隋唐本想来个鱼死网破,就算拘留,他也一定要对方担责。
但姚星澜不愿意,坚持要接受调解。隋唐已经为他受伤了,他不想这件事再这么闹下去,让自己的心上人承受更大的代价。
做完笔录后,民警告知隋唐可以明天一早再去。因为对方有两名主要当事人一直处于醉酒状态,正在派出所内采取保护性措施约束,具体调解需要等对方酒醒之后再处理。
“那就先回家去吧。我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实在受不了。”隋唐叫了辆车,准备回家。
虽然他现在脸上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了,锁骨和衬衫上还有不少。
隋唐是个有点洁癖又很在意形象的人,让他这样在公共场合呆着,他简直浑身不适。
两个人先回到隋唐家里,为避免他伤口沾水,姚星澜先帮他洗了澡。他后背上的淤伤非常严重,青紫了一大片,一做动作就会疼痛。但从浴室出来后,这个人还好心情地去给姚星澜挑内裤。
姚星澜在自责和心疼中,也顾不上跟他生气,随他瞎折腾完了,才穿着他的T恤出去给他倒水,让他吃消炎药。
回到房间后,姚星澜坐在床边,在隋唐的背后垫了好几个软和的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些,看着他把药吃下。
“快睡吧,也没几个小时了,起来后还要去派出所。”脸色还是不太好的姚星澜替隋唐掖了掖被子,声音难得非常轻柔,软得跟一团棉花似的。
隋唐握住了他的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有点睡不着。”
“不累吗?”姚星澜微微皱眉。
“累。但想看看你。”隋唐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缓缓摩挲,摸着那明显凸起的骨骼。
姚星澜沉默地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有些嶙峋。那张从来有些冷淡刻薄的脸此时竟看上去无比柔和,铺满了某种不小心溢出的隐秘情绪。隋唐望着他,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手中还微凉的温度和那双有些悲伤的眼睛,足以温柔地撕裂他们之间那道残忍的隔阂。
时间跟静止了一样,卧室里空荡荡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那一点光亮照在几乎一动不动的两个人身上,仿佛在凝神倾听一种微不可闻的声音。
隋唐就这么靠着看了会儿,沉声问:“在想什么?”
姚星澜垂着眼,没作声。良久后,睫毛才颤了颤,他轻声问道:“你前面和民警说你是我……男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其实明白,在这种时候,自己不该问。
如果能够冷静下来,他就会知道,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就算在场的不是隋唐,是Libera的任何一个人,或者甚至是荒原乐队的某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帮他,喝止对方的侵害。但隋唐刚才发怒的样子让他的心绪完全混乱了。他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纷纷扬扬浸没了理智的情感,他的情绪疯狂地旋转着,激荡起伏,一切都乱成一团。
在需要克制自己的力量时,他偏偏失去了这种力量。
隋唐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片刻后才沉声问:“为什么问这个?”
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动。
姚星澜的嘴唇不自然地抖了一下,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隙,又迅速合上。
隋唐这个男人总是这样,永远都给自己留有足够的余地和退路,永远不明确,永远模糊暧昧。他仿若这段关系中的旁观者,不远不近地站在一旁,观察着姚星澜的情绪和动作,时不时靠近,时不时又疏离。
姚星澜看不透他,却不由自主去追随他的一举一动,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和一句话而控制不住自己走向对方的脚步。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危险的陷阱,姚星澜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但就是会在不经意的一瞬间踏入其中。他就像一只闻着爱欲的花香而去的蝴蝶,陷入隋唐织捕的情网中,无论如何奋力扇动翅膀,都找不到逃离的方向。
“如果不是真心的,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他极力控制着自己,嗓音干涩地说。
隋唐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又问:“为什么?”
语气不似嘲讽,而像是某种试探。这个人明明心里很清楚,却依旧想扒开姚星澜的外表,把里头那颗心掏出来,看看它究竟是如何为自己跳动的。此时的隋唐不像往常那个什么都不在意的男人,他像是要抓住什么转瞬即逝的东西似的,狡黠而咄咄逼人。
姚星澜承受不住男人试探的眼神,偏过头去,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床脚。深灰色的被单上没有答案,但他仿佛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迟迟不肯把目光收回来。
隋唐没有再逼他,而是极为耐心地等。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缓和的两道呼吸声。
寂静之中,感情的洪流激荡在他们的心头,没有一个灵魂能够安静下来。
不知隔了多久,姚星澜才几近微不可闻地开口:“因为我会当真的。”
他感到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但他看不清对面那个模糊的身影究竟是会拯救他的天使还是会杀死他的恶魔。可他等不下去了,他的心已经被夺走,胸腔里满溢着鲜血,倘若他不去拥抱那一个未知的结果,等待他的也将是注定的死亡。
所以他决绝地伸手扯下那层纱,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命运。
隋唐的眼神变了,沉默却又极具侵略性地望向眼前的男人。他伸出没缠着纱布的左手,轻轻抓住姚星澜紧紧攒成拳头的手。
“那你要不要试试看,走进来。”他的嗓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仿佛一块吸铁石一样吸着姚星澜的听觉,“走到我心里,看看究竟是不是真心。”
姚星澜有些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眼中泛出明显的波动。
“你什么意思……”他哑着嗓子问。
隋唐的眼皮抬了起来,深沉的眼神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辉。那光的中心聚着姚星澜有些苍白却因情绪而生动起来的脸。
“过去一段时间里,我其实想了很多,我扪心自问,再也做不到只是单纯把你当一个床伴。我对你有了超出肉体欲望的心思,也就是说……我动心了,很想和你谈恋爱。”
姚星澜的手抖动了一下,缓缓张开,被隋唐抓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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