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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摩挲着铜钱上的纹路,正想抬头对程庭芜说句谢谢,却现院里空荡荡的。
不知从何时起,程庭芜三人已没了踪影。
“仙人?”
“仙人……走了?”
刚刚人还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转眼间的功夫就不见了,这不是仙术还能是什么?
吴翠云内心激动不已,更加确定了程庭芜就是上天派来帮助她的仙人。
草筐被送到镇上后,深得李掌柜喜欢,当场又定下十个筐。
吴翠云越编越顺手,手艺比年轻时更精进,不仅接下南货铺的长期订单,甚至连邻村的农户都来找她编各类农具篓子。
日子渐渐有了奔头,她对自己的手艺越来越有底气,走路时腰杆都挺得直了些。
因为整日忙着理稻草、编竹篾,还要赶着把完工的草筐送到镇上,吴翠云连吃饭都得掐着时间。
从前雷打不动早晚三炷香的规矩,如今常常忙到日头西斜才想起没给泥菩萨添灯,有时甚至顾不上擦拭供桌的灰尘。
烧香的次数越来越少,拜佛的时间越来越短,可她心里却总觉得比从前踏实了许多。
而程庭芜三人只觉眼前光影一晃,再睁眼时,院子里的景象已悄然变了模样。
石磨旁堆着半干的稻草,墙角支起了晾晒草编的木架,屋檐下挂着新腌的腊肉,连窗棂都刷了层新漆。
坐在小板凳上编筐的吴翠云穿着一身青布新衣,头梳得整整齐齐,正低头专注地忙活着,指尖翻飞间,草茎弯出圆润的弧度。
“婶子。”
见吴翠云沉浸在手里的活计中,连有人靠近都未察觉,程庭芜放轻脚步走上前,轻声唤了一声。
吴翠云抬头看到凭空现身的三人,吓了一大跳,随即又反应过来,激动地站起身,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
“仙人!你们可算来了!我这阵子赚了不少钱,给自己添了新衣裳,还把院子重新打理了一番!”她指着院里的新景象,眼里闪着从未有过的光彩。
程庭芜看着焕然一新的院子,又看看神采奕奕的吴翠云,嘴角扬起真心的笑意:“婶子,您做得真好。”
“都是托你们的福!”吴翠云连连道谢,“若不是当初你们让我接下那活计,我哪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程庭芜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愈郑重:“草筐是您亲手编的,钱是您亲手挣的,院里的新景象也是您亲手打理的。”
“这些实实在在的改变,从不是旁人带来的,而是您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的,难道您真的没现吗?”
吴翠云愣在原地,嘴角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像是在回忆,如今的这一切,好像……真的都是靠她自己得来的。
可很快,那点笑意又被几分愁绪取代。
吴翠云望着程庭芜,眉头微微蹙起,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晌才轻声道:“其实……我最近遇到些事,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仙人能否帮我参谋一二?”
程庭芜见她神色恳切,便温和地抬手示意:“婶子心中有何烦恼,不妨直说。”
吴翠云这才松了口气,垂下眼,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声音低了几分:“最近村里要修水渠,浇水浇地全靠它,家家户户都得派人去帮忙。”
“可我家汉子前阵子上山摔了腿,躺炕上动不了,村里人来看过几回,说既然我家有人受伤,不用再派人了。”
“我本来想替我家的汉子顶上,但他们都说还说女人家去了也是添乱,干不了什么活。”
吴翠云顿了顿,抬头望向村外水渠的方向,眼里满是恳切:“可我站在院里,总听见外面传来锄头挖土、扁担挑石的声响,看着别家都往工地跑,就也想为村里出份力……”
程庭芜心中微动,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衫传过去:“婶子,这有什么难的?他们说你不行,你就去做给他们看。”
“水渠要修得结实,不光要靠力气搬石头,更要靠细心填补缝隙。您编筐时能把竹篾收得严严实实,修水渠时定能把泥缝抹得密不透风。”
吴翠云本就揣着一股想为村里出力的热乎劲,只是被女人干不了重活的话堵得没了底气。
此刻被程庭芜一点拨,心里那点犹豫顿时散了大半,眼里重新亮起光来。
她攥了攥衣角,抬眼望着程庭芜,声音虽轻却带着股干脆劲儿:“仙人说得对!这活儿我能干!我去试试!”说完,她还用力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吴翠云换了身耐脏的旧衣裳,快步往村外的水渠工地走去。
工地上锄头起落、号子声此起彼伏,正在忙碌的村民们见她走来,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计,稀奇地多瞧了两眼。
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正指挥众人搬石头的村长面前:“村长,我来搭把手。”
村长愣了愣,随即摆了摆手:“翠云啊,你咋来了?这搬石头挑土的重活你哪能干?轻省活儿也都有人接手了,你还是回家去吧,把你家受伤的汉子照顾好最要紧。”
“村长,我不回去。”吴翠云抬起头,眼神比往日清亮许多,“从前村里有事我总躲懒,这次我不想再躲了。我虽然没力气搬石头,但总归是能帮上忙的。”
村长见她额头渗着细汗,眼神却格外坚定,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那你就在边上看着,哪个环节缺人搭把手,你就去帮帮忙吧。”
吴翠云高兴地应了声,立刻在工地里转起来。
工地上的村民们见她这般模样,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有人用锄头拄着下巴,眯眼瞧着她的身影:“这吴翠云今儿个咋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旁边扛着扁担的汉子接话:“可不是嘛!平时连树下唠嗑都躲得远远的,今儿个倒主动来工地了。”
“我看啊,八成是她男人受伤躺炕上,她心里慌了,想多干点实事积福报呢。”一个筛沙子的妇人压低声音。
众人听了都点头附和,目光里带着几分不解,还有几分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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