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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以后,兰彻才明白。
不是雌父不想反抗,而是刻在雌虫基因里的信息素依赖,让再强大的军雌也逃不开雄虫的精神控制。
光幕上闪烁的“已婚”二字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勒得兰彻几乎窒息。
当年,地下室的阴冷在如今这一刻仿佛顺着脊椎攀爬上来,潮湿的霉味在鼻腔中复苏,混合着记忆中难闻的气息。
兰彻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鲜血渗出,却感觉不到疼。比起灵魂被活生生撕裂的痛苦,这点皮肉伤算什么?
理智在耳边冰冷地陈述:这是唯一的生路。
嫁给温丹,接受标记,才能换来上诉的机会。
可尊严却在血肉里尖叫,撕扯着兰彻的五脏六腑。
那些被雄父玩坏的雌侍空洞的眼神,雌父跪在玄关整理伤口的背影,还有地下室里漫过膝盖的污水……所有记忆都在这一刻化为实质的刀刃,将他钉死在名为“婚姻”的刑架上。
仅仅是坐在这里,仅仅是在这个空间里,兰彻仿佛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是他的傲骨,还是那个曾经发誓绝不重蹈雌父覆辙的少年?
已婚。
已婚。
多么讽刺啊。
兰彻曾经用鲜血换来的军衔,如今竟要用尊严来赎回。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兰彻似乎一直都没有走出那个地下室,连带着他对婚姻和家庭的恐惧,兰彻永远都忘不了地下室的景象——潮湿的霉味、冰冷的锁链、渗入的雨水,还有永远照不进阳光的黑暗。
兰彻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
——他憎恨婚姻。
憎恨那些冠冕堂皇的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的暴行,憎恨雄虫用信息素和精神力将雌虫驯化成温顺的傀儡,憎恨自己不得不向这个扭曲的制度低头。
这一路走来,哪怕是最落魄的时候,兰彻的脊背依旧绷得笔直,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可他知道,在虫族的社会里,婚姻从来不是平等的契约,而是雄虫对雌虫的合法占有。
温丹就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
可兰彻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标记,被驯服,被烙上了所有物的印记。
——他厌恶这种感觉。
厌恶到连指尖都在发抖。
此刻,阿森德林的目光落在兰彻紧绷的侧脸上,那双翡翠般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看见那个自己一直照顾的、战友的孩子,此刻同样陷入了婚姻的漩涡。
但是哪怕是阿森德林也没有办法,这是唯一的办法,至少要让这个孩子活下去吧。
兰彻的银白睫毛微微颤动,在苍白的脸颊投下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
“兰彻。”
阿森德林上将胸口佩戴的五枚金星勋章随着起身的动作轻轻碰撞。
他站在兰彻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却刻意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会让军雌感到压迫,又足够传递某种无言的支撑。
“从现在起,你有权申请特别听证会了。”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既划开了希望的曙光,又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温丹关闭光脑的声响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寂静的客厅里。
随着蓝光的熄灭,这场没有誓言、没有戒指、甚至没有眼神交流的婚姻,就这样在冰冷的系统后台完成了认证。
阿森德林的目光扫过兰彻和温丹。
“十五天后。”阿森德林突然开口,军靴在地板上叩出沉闷的声响,
“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军部,出席特别听证会。”
他又看向表情复杂的温丹:
“希望温丹阁下在十五天之内可以为自己的雌君做好深度标记。”
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阿森德林却在门口顿了顿,格外语重心长的说:
“兰彻。”
“别忘了,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被任何事困住,往前看,往前走。”
随着最后一名士兵的离去,别墅陷入一片沉寂。
温丹注视着仍坐在原地的兰彻,军雌修长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银白的长发垂落肩头,掩去了大半表情。
像一只受困的、极其失落的猫猫。
“兰彻。”
温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他保持着原来的距离,既不过分靠近,也不显得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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