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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二哥忍不住反问:“娘,你听听你说的叫什么话。凉皮是我和三弟独有的吗?铺子是我二人的吗?”
薛母:“你不用骗我,凉皮是丽娘和林氏做出来的。你们兄弟不同意,她俩不敢卖!”
薛二婶附和:“不听话就休了她们。”
刘丽娘瞬时气得脸红。
娘家指望不上,再被婆家休了,她如何活下去?思及此,刘丽娘抄起扫帚砸过去:“以前我真是猪油蒙了心,认为弟妹不该跟长辈动手,我打死你个老东西!”照着薛二婶的脸砸去,心里想着大不了我给你偿命!
薛二婶毫无防备,被扫帚糊一脸,吓得往后踉跄。薛母抬手拦住,刘丽娘推开她,薛母撞到灶台吓愣住,回过神来指着刘丽娘说:“你敢跟我动手,我休了你!”
刘丽娘吓得猛然停下。
本朝承前朝唐制,《唐律》之中把“七出”列入其中,有一条便是不顺父母。本朝修改律法时这一条丝毫未改。
薛二婶得意起来,抬手朝刘丽娘脸上一巴掌:“叫你打——”高高抬起的手臂被攥住,薛二哥顺手推开她,把吓傻了的刘丽娘拉到身后,拽着薛二婶扔到门外。
薛二哥的手劲比林知了大多了,宛如硬石,薛二婶吓得面无血色,薛母心急,上去抓住薛二哥的手。薛二哥谨记不能对母亲动手,见状下意识松开。
薛母朝他身上砸:“你疯了?这是你亲婶子!你也被林氏下了迷魂药?!”
薛二哥不想理她,转身之际看到蒋记伙计趴在巷口墙边伸头缩颈,脸上尽是好奇,他顿时改了主意,“先不说我疯没疯,凭什么不许我们卖凉皮?”
伙计愈好奇,这个二婶子怎么把店里最和气的薛郎中气得脸成赭色,再听到“凉皮”不禁竖起耳朵。
薛母朝店里看去,说每天晌午店里人多到排队,只是卖红烧肉和炸肉就忙不过来,再做凉皮卖凉皮,身体哪吃得消。
以前薛二哥听到此话会很感动,现下这些话对他没用,心底毫无波澜,“我的身体好吃得消!要是娘只说这事,我听见了。请回吧。”
薛母急了:“我还没说完。你做凉皮能卖多少钱?多做几斤红烧肉就赚回来了。”
薛二哥:“我们想做凉皮。”
薛二婶躲到薛母身后:“你做也行,告诉我们那个芝麻酱怎么做。”
薛二哥顿时后悔方才没有给她一巴掌:“那是弟妹的方子。二婶想要?一百贯!”
薛二婶失语。
薛母见状意识到叫他休妻只会火上浇油,她沉吟片刻,语重心长地宽慰:“璋儿,别说气话。你们怎么想的我知道。怪我这半年偏向你大嫂。可是你大嫂给咱们薛家添个男丁。你呢,和刘氏成亲快三年,别说男孩,刘氏就没有怀过。要是她给家里添个姑娘,凑个好字,我不偏不倚!”
刘丽娘神色黯然,羞愧地低下头去。
薛二婶见她这样得意地哼一声。薛母看到薛二哥脸上的愧色:“原先我要来店里给你们搭把手,你们防我像防贼。我不过来,也不叫你们回村伺候,也不要你们的钱,就教你大嫂做凉皮拿去卖,卖的钱我们当家用。可你们立刻在店里卖凉皮。又是加菜又是加花生又是加酱,同你大嫂卖的一样便宜,谁还找她买?你是不是想饿死你娘我啊?”
薛理眼看二哥愈羞愧,从店里出来:“母亲,去年是个丰收年,四亩地收的粮食都留给你,一天几顿饭就要饿死了?”
薛二哥恍然大悟,差点被他娘绕进去。
薛母语塞:“我——我不用买油盐酱醋?”
薛理:“娘今年四十三岁就老眼昏花不能织布?”
薛二婶立刻接道:“你娘辛辛苦苦把你们几个拉扯大,还不该叫她享享福?”
薛理:“父亲去世时大哥在镖局,二哥在济世堂,我吃住都在万松书院,我娘拉扯谁?母亲以前养小妹一人。如今我不想母亲辛苦,替母亲养小妹,母亲还要我们怎么做?”
薛二婶张口结舌:“那你——也应当孝顺你娘。”
薛理:“母亲想怎么孝顺?”
薛二婶心底暗喜:“每月五贯钱。你和你二哥十贯钱!”
薛理梦中见过很多人,贪财的有之,贪权的也有,日日离不开女色的也有,还有希望家族长长久久的门阀,也有厚颜无耻之徒,然而这些人皆有所仰仗。二婶靠的什么?薛理看向他娘,“明日我就叫娘子把凉皮的做法贴在城门外,好像还有彩糕的方子,一并放出去,谁爱做谁做!”
薛二婶震惊:“你你个败家子!”
薛理恍若未闻:“母亲希望林氏这样做吗?”
薛母感觉薛理敢这样做。来之前大儿媳妇提过,竹林酒家不卖凉皮,食客只是在城里吃过加了酱的凉皮也想要那样的。林知了不做或者把酱的方子给她,她就可以赚钱养孩子。
薛理把方子放出去,又打定主意不给她钱,她难道真去官府告他?她有三个儿子,官府打了薛理,也不会饶恕老大。大孙子那么小,儿子进了监狱,儿媳妇不能再靠凉皮赚钱,她手里那点钱又能支撑多久。
薛母:“你怎么想的?”
自然是薛大哥给多少,他给多少钱。口空无凭,立字为据!薛理又建议请知县裁决。
薛二婶不同意,只因她担心知县帮亲不帮理!林知了曾叫族长颜面扫地,薛二婶撺掇薛母找族长。薛理奇怪:“族谱单开哪来的族长?”
薛二婶忘了!转念一想族长不可能帮他和林知了,便信口开河,“你族谱单开我们又没有单开!明日——”
薛理:“没时间!”
薛二婶:“今天下午!我们在族长家等你!”
薛理:“可以!”
薛二婶拉着薛母回去。刘丽娘强撑着的眼泪扑簌簌往下落,薛二哥心疼抱住她:“丽娘,娘就是吓唬你。”
“可是,我们没孩子啊。”刘丽娘说出来泪如雨下。
薛理想劝会有的,忽然想起梦中的二嫂和二哥一直没孩子。再后来他就不知道了,干了想干的事,新皇也长大成人,当了半生奸佞也累了,不待鸟尽弓藏,薛理了却余生。
林知了听到二嫂骂人就到院里,两个小的被她按在屋里。林知了看到二嫂真害怕,叫他们先进屋。
薛理把门关上,林知了才说:“二嫂,二哥,你俩可能命中无子。”
刘丽娘脸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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