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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连胜拿着从水墨书生那抢来摹法绘真笔,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先前水箭飞来的方向。
他可以使用土遁水遁逃跑,但他并没有,一方面,逃跑可能露出破绽极有极大机率使自己落入下风,另一方面,他是真的想要杀掉这只猎物。灰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的冷漠地盯着一个方向,好像是在对郑到出挑战的邀约。
出乎他预料的,在另一个方向一身棕色羽衣的郑到,竟然推开灌木走了出来,放弃了偷袭的机会。郑到捏灭了那枚符箓,是从周通那买的便宜匿形符,效用并不是很强,要隔蔽修士探查自身还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看着张连胜全神贯注的样子,郑到知道自己不可能一击立功,而且三鬼还有两鬼不知身处何方,如今不如大大方方走出来,如果另外两鬼因此现身,那自己也好赶快催动乘风翼跑路。
两人远远的对视,郑到终于开口:“就你一个?”
恶鬼灰白的脸上也有点疑惑:“就你一个?”声音嘶哑。
这不仅问题没回答,还又抛出一个问题来,郑到感觉有点聊不下去,但还是耐下心来:“就我一个。”
“胆子不小。”张连胜站直,将毛笔随手拿着:“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修士,我一年要杀多少个吗?”面色冷冷的。
郑到看他看似轻松,另一只手微微背在身后,他猜测那只手其实正捏着一块灵石恢复法力。“不妨您废点力,再多杀我一个?”郑到向张连胜慢慢走去:“我刚刚故意露出几次破绽,那两兄弟都没出来,看来真的就你一个了。”
张连胜看着慢慢靠近的郑到,实在看不出这个平平无奇的修士哪来的勇气,难道想要靠这种方式给自己施加压力吗?恶鬼张连胜杀人无数,什么场面没见过?嘶哑的声音传出:“就我一个,也够了。”
郑到笑:“看来南道友的那一记‘开山’神通,威力还真不小啊。”
原来南定武实在了得,另外两鬼遭受重创,再登岛如遭遇战斗恐有性命之忧,所以如今才只有张连胜一人。郑到猜中了十之八九。
“那又如何?你觉得我已受重创,如今你就是我的对手了?”张连胜思考着郑到做出这一系列动作的目的。是想通过南定武扰乱自己的心境吗?真是幼稚,这年纪轻轻的小子连激将法都用的那么笨拙。
郑到不说话继续向前走,离张连胜越来越近,马上就要进入最舒适的法术攻击距离了。
张连胜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难道他刚刚在骗人,其实还有人藏着?是谁?是那个用雷法的小子?不对,在海上那个小子明明连着他一起攻击。难道是和他看起来还有点交情的用木系法术的兄妹?或者……是海上一剑斩妖的那位剑侠?张连胜心头一跳,他曾偶然见过一次陆扬名与郑到同行,但随后又想到,如果是陆扬名那他们又何须埋伏呢?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也有可能,毕竟三鬼掠夺无数,身家丰厚,是人尽皆知的,而且他们也得罪过不少人……
张连胜心中不停思考,向侧面移动往小河边靠近,两人像是在最普通不过的散步,好像都不在意对方,但仔细看,便能现二人眼中深深的警惕。
潭水被冻成一整个冰块,只有细小水流从边缘涌出,小河也渐渐缩减成了溪流。眼看距离将近,张连胜率先难,毛笔一挥,原本不多的水流也被从河道中抽出,长流凝结成刀枪剑戟向郑到冲去。
郑到催动踩风步,竭力躲闪,又使用水盾弧面进行抵挡,一时颇为勉强,但还不至于崩溃。即便如此狼狈,郑到仍在向着张连胜靠近,张连胜游刃有余,还抽出了心力防备四周。
张连胜看着在水系法术轰击下惊险万分的郑到,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心道:“唬我?”。
洒落的河水一瞬间向中心收拢,郑到躲避不及,被一个巨大的水球包裹。正是二阶法术,水牢术。
郑到漂浮在巨大的水球之中,无论怎样活动都无法借力,法力似乎都被封禁,法术、法器、符箓皆无法催动。这就是水牢术的作用,在冰冷封闭的水球中将人活活溺死。修士身体素质远凡人,所以中了水牢术后往往不会迅窒息,只能无力地一点一点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时对死亡的恐惧将会被无限放大。水牢术在许多家族和门派中都被当作酷刑,常用作惩罚叛徒或者逼供秘密。
郑到挥动双手企图在水牢中游泳,身体位置却几乎不动,他鼓着腮帮子索性任自己漂浮不再挣扎,以节约体内空气。
张连胜看着这一幕,又不禁看向周围,心中疑惑,为什么他丝毫没有身陷牢笼的紧迫感呢?
张连胜左手用力,水球竟微微收缩,郑到吐出半口空气,脸色终于难看起来。这可不是施刑或逼供,这是战斗,不需要长时间的折磨,只要将对手杀掉就好,张连胜不停加大水压。他现在只可惜他刚刚连用四件法器神识受损,如今又以练气修为催动二阶法术还要防备有人偷袭,心力有所不足,不然一定要用水钻术将郑到射成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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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澈水球中,郑到先感觉胸中的气体不断被向外挤压,口鼻眼角中都溢出气泡;随着压力增加,郑到感觉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脑中传来一阵阵眩晕,四肢生寒,只有胸口还剩一团热气;最后连骨骼都开始疼,忍不住要向内塌缩。
但郑到还没有死,《九转经》赋予了他比一般修士更加坚韧的身体,他在忍耐,他在等。这是一场十分冒险的战斗,但修仙不可能不冒险。
张连胜脚步突然踉跄一下,修士身体素质远凡人,这本应该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他将摹法绘真笔收起,左手继续平举,右手将胸口灰色布条扯开,因为布条粘连着伤口,现在三指粗的血洞正在胸口左上处不停溢出血液。令张连胜心惊的是,那血液竟然是乌黑的,黑色的纹路像树根那样在他的胸口朝四方延展。他恍然大悟,原来郑到一直在拖时间,但已经迟了。
张连胜左手控制不住,失力垂下,他虽极力调整维持水牢,但水球仍不断颤抖。郑到感觉压力徒减,顾不上因为减压从周身袭来的剧烈疼痛,他不停地蹬腿向前方刨去,此刻他竟能在水牢中游动了,下一刻他冲出了水牢,湿淋淋的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向张连胜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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